晚餐在公爵府的长厅中进行。

银烛台的光晕流淌在光洁如镜的长桌上,映照出精致的瓷器和沉甸甸的银餐具。

穿行无声的僕役端上一道道菜餚:

淋著浓郁酱汁的烤小羊排,据说来自西方的草原;点缀著松露的肥鹅肝,是富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佳肴;还有玛瑙城特產的白葡萄酒焗鱼......

林修坐在客位,应对得体。

他品尝著菜餚,回应著凯萨琳夫人关於北境风物、学院旧事的閒聊,偶尔也与重新活跃起来的温斯特交谈几句。

温斯特似乎完全忘了傍晚发生的事情,兴致勃勃地介绍著每一道菜的来歷,吹嘘著自家厨子的手艺,又或是挤眉弄眼地说著哪家小姐会在梅丽莎的宴会上出现。

林修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些精致的食物落入胃中,带来的是一种陌生的饱胀感。

他听著温莎家银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脑中勾勒出的却是维恩堡士兵们围著篝火、捧著木碗喝糊糊的场景。

宴席终了,凯萨琳夫人又拉著林修说了好些话,才吩咐侍从领他去客房休息。

老尼尔已提前將他的简单行囊安置妥当,此刻正候在走廊里,见林修出来,无声地跟上。

客房位於城堡东侧,里面宽敞得惊人。

地上的绒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雕大床掛著深色帷幔,空气里有淡淡的樟木和薰香气息。

“少爷。”老尼尔掩上门,低声道。

“嗯。”林修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让风吹拂进来,“不得不说,这才是贵族该吃的食物,我们那吃的是什么,野菜、土豆、黑麦糊糊、兔肉、老鼠肉、熊肉......”

老尼尔没有说法,只是同样把目光望向窗外——

那是北方,弗罗斯特领的方向。

“老尼尔,找纸笔,立刻给艾莲写信。”

“遵命。”

老尼尔从行囊中取出旅行用的羊皮纸和墨水笔,就著壁炉的光线,伏在桌案上。

林修的声音低沉、清晰:

“告诉她,温莎公爵態度未明,援军和资金尚无著落,这边我会儘可能追求,同时让她即刻起,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加固维恩堡城防,洛瑟堡的物资必须儘快到位,黑石山据点......让罗兰依据实际情况判断,但必须最大程度迟滯敌军。”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数百里的距离,看到那片焦灼的土地。

“最重要的是,集中所有火油、烈酒、动物脂肪,全力赶製劣火罐,越多越好,最后告诉她、还有诸位骑士、城堡主——”

林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做好死战准备。”

老尼尔笔下飞快,枯瘦的手稳定地將每一个字化作冰冷的讯息。

写毕,他吹乾墨跡,將信纸小心折好,取出隨身的小盒火漆,用烛火燎烤后,盖上弗罗斯特家族的徽记。

“我这就去找公爵府的驛差,加急送出去。”老尼尔將信收入怀中。

“去吧,利索点。”

“明白。”老尼尔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室內只剩下林修一人,火光在他脸上晃动著。

他静立片刻,才长长吐出一口带著酒气的浊气。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盥洗架前,黄铜水盆里盛著冷水,旁边放著乾净的布巾。

没有热水,也没有人提前为他准备好一切。

林修掬起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他精神一振。

他胡乱地用布巾擦乾脸和手,看著镜中那个穿著丝质衬衫、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领主。

“嘖,真不习惯。”他低声自语,扯开衬衫领口。

没有艾莲在身边打点一切,没有她无声的陪伴和偶尔犀利的吐槽,甚至连踩脚趾的“警告”都显得遥远。

他知道自己让她留在北境是正確的决定,这里是温莎公爵的核心领地,教会势力盘根错节,更何况他本人还顶著地下公会那二十金幣的悬赏——

他不敢、也不能让她跟著自己冒险。

脱下外套和皮靴,林修躺倒在柔软得过分的巨大床铺上。

被子陷下去,几乎將他包裹。

林修盯著帷幔顶端繁复的纹,北境的战事、温莎公爵的归期、还有那个无面信眾狂热的眼睛——各种念头在脑中翻滚。

忽然,他想起什么,翻身坐起,拿过扔在一旁的外套,从內袋里摸出那本粗糙的小册子。

封面上,那个没有五官的人面图案,在昏暗之中显得愈发诡异。

他盘腿坐在床上,带著一丝审视和探究,翻开了册子。

然后,他愣住了。

空白。

第二页,空白。

第三页,第四页......

他快速翻动,纸张哗哗作响。

全是空白。

除了封面那个简陋的无面人头像,册子內里没有任何字符、没有任何图案,连装订的痕跡都十分粗糙,完全就是一叠胡乱钉在一起的纸。

林修皱起眉。

白天那宣道者声嘶力竭的模样不像作假,他递出册子时那狂热的期待也清晰无比。

这算什么?一个拙劣的玩笑?一种故弄玄虚的手段?

还是说,那人是疯子?

他掀被下床,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步走到壁炉前。

算了,无用之物。

他抬手,准备將这本册子扔进炉火。

就在册子即將脱手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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