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也不耽搁,趁著夜色,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城西破庙,庙內陈年香灰混著霉味钻进鼻腔。

许砚借著豆大油灯光,看清了角落里那个独眼老乞丐。

他蜷缩在那像一截枯木,几乎与破败神像融为一体。

“老人家,行行好。”

许砚压著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似本人的声音。

老乞丐纹丝不动,那只浑浊的独眼缓缓抬起,眼皮耷拉著,以为是来討饭的同行,只吐出几个字。

“残羹冷炙,墙角自取。”

许砚见老乞丐有反应,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青江的水,可还清?”

老乞丐摸索身下草蓆的手指停住了。

过了足足两息,他才用那口漏风的嘶哑嗓音回应。

“石落方见底。”

他下巴朝著墙角一扬:“门口有口废井。”

许砚会意,走到枯井边,装模作样去拉那条满是滑腻青苔的井绳。

就在他指尖触到井绳瞬间,身后响起枯叶被踩碎的声响,一个佝僂身影无声无息贴了上来,一股陈腐泥土气味扑面而来。

“东西在哪?”

许砚心跳骤然加速,他强行按捺住,將怀里油纸包递了过去。

一只枯瘦得如同鸟爪的手接过了包裹,指腹在封口火漆上摩挲了片刻,几不可察点了点头。

“信使可还安全?”

老乞丐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暂时藏身在城南废砖窑,有人盯上他了,你们必须儘快!”

许砚压低声音,话语中带著催促。

“知道了。”老乞丐的声音毫无波澜,“走吧,今晚你没来过。”

话音未落,他已缩回了原先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许砚不敢耽搁,快步离去。

刚走出破庙不足百步,一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陡然爬上脊背。

他心中慌乱,立刻挑堆满杂物的曲折暗巷疾行,然而阴冷感如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前方就是砚文坊的后角门,拐过一个弯,许砚的脚步猛地顿住。

角门虚掩著…

一道暗红色液体,正从门缝下缓缓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头望去,一具身披破蓑衣的身体软塌塌倒在门槛內。

那蓑衣,是周渔的!

他身下的石板,已被鲜血浸染得成了黑红色,在他的背上,一把镇玄司制式的短刀,只留下了刀柄在外面!

“周渔?!”

许砚大脑一片空白,踉蹌著扑了过去,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冷僵硬,月光下,周渔的双眼瞪得滚圆,里面凝固著恐惧与不甘,人早已没了气息。

就在这时,巷口猛地亮起数支火把。

李虎扭曲的脸在跳跃的火光下浮现,嘴角是毫不掩饰的残忍狞笑。

“许砚,我们又见面了,这回人赃並获,该回镇玄司受审了!”

“窝藏朝廷要犯,私通九流会,现在还杀害都水监吏员,罪加一等!给我拿下!”

几名如狼似虎的小吏狞笑著,持刀扑了上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刮擦声。

完了!

这条疯狗堵死在这里,如果被拘回镇玄司,十死无生。

一股极致的悲愤与怒火衝垮了理智,许砚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决绝,他不再犹豫,將脑中所有神思尽数灌注进一个念头里!

“青石板给我断!”

一身充满悲愴的轻语响起,脑中神思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大脑被瞬间抽空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涌上一阵铁锈味。

“咔嚓!咔嚓!”

冲在最前方的三名小吏脚下,坚硬青石板毫无徵兆寸寸龟裂、塌陷!

“啊!”

惨叫声中,三人瞬间失去平衡,一个崴了脚,一个被飞溅的碎石砸中额头,还有一个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当场昏死过去。

“装神弄鬼!”

李虎又惊又怒,玄煞功催发到极致,浓稠的血色黑气自他周身蒸腾而起,隱隱化作一头狰狞的兽影。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眼前摇摇欲坠的身影。

许砚强忍著天旋地转,借著这瞬间混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扑向后院!

老槐树!那是唯一的生机!

他一头撞在粗糙树干上,额头磕破,鲜血顺著脸颊淌下,滴落在虬结的树根上。

在意识涣散之际,许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手掌按在树干上时,他先前滴落的鲜血瞬间被树根吸收!

嗡!

一股磅礴生机自树心深处涌出,如温泉般將他包裹,在他周身构筑起一道流淌著青翠符文的屏障。

“躲树底下就有用了?给我死出来!”

李虎狂怒追至,短刀裹挟著浓鬱黑煞,发出刺耳尖啸直刺许砚的咽喉!

沸血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此时刀锋距离许砚的咽喉不足三寸。

青翠屏障骤然大亮!

“鐺——!”

一声如同古剎钟鸣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李虎只觉得自己的刀砍在玄铁之上,一股恐怖反震之力沿著刀身狂猛倒卷而回,那不是死物般回震,而是一种……活的反击!

“呃啊!”

他惨叫一声,虎口当场崩裂,鲜血淋漓。

整条右臂的骨头髮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李虎手中精钢短刀更是“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前半截刀身旋转著飞出,“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远处土墙!

李虎踉蹌著暴退数步,脸上再无之前得意,只剩下惊骇与茫然。

他死死盯著那棵在夜风中枝叶轻摇的老槐树。

这一刻,他感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臟!

“秦…秦统领带人到巷口了!”

远处传来手下的惊呼。

李虎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

他看看自己脱臼的右手,又看看那棵让他心悸的老槐树,眼中翻涌著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最终,一群人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逃离,甚至连周渔尸首都顾不上了。

院內重归死寂。

许砚再也支撑不住,背靠著冰凉的树干,缓缓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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