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洞天的庶务殿內，檀香裊裊，负责司职分配的长老，也就是当日那位轮海境的老人。
下意识捻著頜下几缕稀疏的鬍鬚，看著面前这位名叫林元的摇光外门弟子递迴的令牌编號，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藏书阁？”
长老的声音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诧异，眉头微微蹙起。
“你確定要去那里当值？”
放下手中的名册，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著几分规劝的意味：
“小子，老夫看你根基尚可，命泉隱现，破境也就在这些时日了。
去灵矿护卫，或是去山外几座大城驻守，虽说辛苦些，但油水足，灵石供奉也丰厚，更能磨礪修为。
这藏书阁嘛……”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殿外远处一座掩映在赤霞中，显得有些孤寂陈旧的高大阁楼轮廓。
“清閒倒是清閒，可除了每月那点微薄的例份源石，就只有些灰尘和发霉的旧书作伴了。
里面的东西，多是些前人手札、地理杂谈、奇闻异志。
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功法，比不得你圣地外门的基础法诀。
你摇光弟子，何苦去受这个清贫？”
殿內其他几位等待分配或办事的弟子闻言，也忍不住投来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这选择近乎自討苦吃。
林元站在吴长老的案前，身形挺拔，面色平静无波，对长老的劝诫和旁人的目光恍若未闻。
只是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却清晰：
“弟子心意已决，愿去藏书阁。”
长老盯著他看了片刻，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精光，似乎想从林元脸上看出些什么。
“也罢。”长老不再多劝，从案下抽出一块顏色更深沉，刻著“书阁”二字的木牌，隨手拋了过去。
“人各有志，拿著吧，规矩很简单，每日清扫一次，拂去灰尘，整理散乱书册，防虫防潮。
阁內所有书卷，你可隨意翻阅。
每月初五，来此领取例份源石便是。
记住，阁內典籍虽非珍贵，亦是洞天积累，不得损毁。”
“弟子明白。”
林元伸手接住令牌，入手冰凉，木质纹理粗糙。
看也没看，直接將其收入怀中，对著吴长老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吴长老看著那消失在殿门外的灰袍背影，捻著鬍鬚，低声自语了一句：
“怪人……”
隨即摇摇头，便不再理会，继续处理其他事务。
…………
烟霞洞天的藏书阁，坐落在洞天深处一片较为僻静的山坳里，远离主殿喧囂。
阁楼颇高，飞檐翘角，但朱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质。
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大门，一股浓郁的，混合著尘埃、墨香与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阁內光线昏暗，仅靠几扇蒙尘的高窗透入天光。
一排排巨大的乌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著。
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种材质的书卷、玉简、兽皮书乃至竹简。
果然，如长老所言，此地清冷异常，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岁月在此无声沉积。
林元反手关上大门，將洞天外隱约的鸟鸣与风声隔绝。
站在空旷寂静的阁楼一层中央，环顾四周，这里，正合其意。
他並未立刻动手打扫，而是走到一处靠窗、相对乾净些的角落。
心念微动，体內那片沉寂的青色苦海轻轻一震。
一缕极其精纯、带著淡淡寒意的法力悄无声息地自指尖溢出。
轻柔地拂过面前的地板与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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