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在北电也没待几天。只来得及和拍完电影回校的前田知惠温习了两晚“一库”的发音,签证就下来了。签证下来得异常顺利,la那边的邀请函分量十足。

三天后,首都机场t2航站楼,人声鼎沸,姜闻一身深色休閒西装,戴著副墨镜,气场强大,像个微服出巡的大佬,宋飞拖著个半旧的行李箱跟在后面。

巨大的波音747轰鸣著衝上铅灰色的云层,將北京城的喧囂和尘土远远拋在下方。这时候bj到la没有直达的航班。姜闻要去香港参加个活动,二人乾脆转道香港。

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时,已是暮色四合。香港的空气湿热粘稠,带著海腥味和一种高度浓缩的都市喧囂感,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映出跑道两旁闪烁的导航灯,像两条流淌的光河。

“我去参加个活动,你自己溜达溜达?”姜闻一边隨著人流往外走,一边对宋飞说,语气隨意。

“行,姜导您忙。”宋飞点头。

姜闻被主办方的人接走了。宋飞独自一人,背著个简单的双肩包,融入了香港夜晚的洪流。他像个幽灵,或者说一个带著审视目光的时空旅人,漫步在铜锣湾、旺角、钵兰街。霓虹招牌光怪陆离,將狭窄的街道切割成五光十色的碎片,双层巴士呼啸著擦身而过,粤语、英语、普通话和各种方言交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拥挤的人潮推著他前行,街边摊档飘来鱼蛋、烧腊和咖喱鱼蛋混合的浓烈香气。

上一世的宋飞去过很多地方,香港却没仔细逛过。他站在铜锣湾某个十字路口,看著四周摩肩接踵的人流和逼仄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楼宇森林。“铜锣湾扛把子”的形象逐渐崩塌。这扛把子的地盘,甚至比不上他老家的乡镇驻地。那些曾经在录像带里被渲染得热血沸腾的江湖符號,在现实的逼仄面前,轻飘飘地失去了重量。

“就这?”他低声自语,嘴角扯起一丝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嘲讽的弧度。时代的滤镜,碎了。

姜闻那边活动刚收尾,风尘僕僕地赶回来,两人几乎没有停留,便再次登机,巨大的引擎轰鸣著,將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吞没在身后无边的黑暗里。

横跨太平洋的航程更加漫长。机舱內灯光昏暗,引擎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像某种深海巨兽的呼吸。宋飞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缝都在叫囂,僵硬、酸涩。他像个被困在罐头里的活物,只能在小范围內反覆地活动脖颈、手腕、脚踝,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滯涩感。

飞机终於开始下降,舷窗外出现了洛杉磯庞大而灯火辉煌的都市轮廓,像一块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铺满碎钻的巨大毯子。当起落架重重砸在lax跑道上,发出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和震颤时,宋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第一个站了起来。

“活动活动,赶紧的!”他催促著还坐在座位上揉著额角的姜闻,声音里带著一种如释重负的急切。

两人隨著人流走向海关。宋飞一边走,一边幅度极大地活动著肩关节、髖关节,甚至扭动著脊柱。噼啪、咔吧……一连串更密集、更清脆的关节爆响在略显嘈杂的通道里响起,引得周围几个旅客纷纷侧目。他毫不在意,只觉得隨著这筋骨的开合,一股被束缚已久的力量重新在四肢百骸中奔涌起来,僵硬的肌肉舒展开,仿佛整个身体都隱隱拔高、挺拔了一截,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悠著点,骨头架子要散了?”姜闻看著他这副动静,忍不住打趣,自己也跟著扭了扭脖子。

“再不活动,真就锈住了。”宋飞咧嘴一笑,感觉浑身轻快。灵魂的疲惫感还在,但这具年轻躯壳的活力,正隨著血液的奔流快速復甦。

穿过明亮的到达大厅,喧囂的人声和行李车的轮子声浪般涌来。姜闻边走边低声叮嘱:“昆汀这人,想法天马行空,有时候有点……嗯,神经质,你得適应。还有,好莱坞这地方,表面光鲜,底下门道多,眼睛放亮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数。”

宋飞认真听著,频频点头:“明白,姜导。”心里却波澜不惊。昆汀的神经质和恋足癖?哈维·韦恩斯坦的大名鼎鼎?后世那场席捲全球的“me too”风暴?这些对他这个“过来人”而言,都不是秘密。

他只是再次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这个巨大的名利场,既是机遇的海洋,也是布满暗礁的险滩。他可不想在未来的某个风暴中心,发现自己的名字被钉在耻辱柱上。

刚走出自动门,一股乾燥植被气息的热风扑面而来。接机的人群中,一个顶著乱糟糟捲髮、下巴微微前突的男人格外显眼。他看到姜闻,立刻咧开標誌性的大嘴,张开双臂热情地迎了上来。

“jiang!my brother!”昆汀·塔伦蒂诺的声音带著夸张的喜悦,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姜闻。

“昆汀!”姜闻也笑著回应。

昆汀鬆开姜闻,那双充满狂热探究欲的眼睛立刻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宋飞身上,上下打量著,嘴里不停地念叨:“kongfu? kongfu master? wow!”那眼神,仿佛不是在打量一个人,而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或者一个亟待解密的奇特生物。

“你好,塔伦蒂诺先生。”宋飞主动伸出手,不卑不亢,带著东方人特有的含蓄微笑,“我是宋飞,你可以叫我伯纳德(ber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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