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电男生宿舍319。
“老二!太阳晒屁股了嘿!还磨蹭呢?”赵志钢那標誌性的大嗓门带著点戏謔的调调。
宋飞猛地睁开眼,视线从宿舍天板上上移开。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咚咚咚地跳。
十九岁。这具身体才十九岁。
可里面装著的,是四十三岁在生死边缘磨礪得油光水滑的灵魂。
三天了。
整整三天,宋飞还是没能完全適应这种撕裂感。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2024年那场该死的暴风雨,豪华游艇像个醉汉一样在滔天巨浪里疯狂摇摆,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砸来,一道惨白闪电精准地劈中甲板上的他。
下一秒,睁开眼,是2000年北电宿舍窗外那棵叶子快掉光的老槐树。
平行世界?重生?宋飞懒得深究。反正他回来了,带著前世所有的记忆和那点被闪电硬塞进来的“赠品”,成了北电錶演系2000级的一名新鲜人。
和前世那个在灰色地带摸爬滚打、刀口舔血、最后不得不亡命天涯的自己不同,这一世的他选择了一条看似光鲜亮丽的道路——艺考、高考、表演系。
挺好,换条赛道,远离那些提心弔胆的勾心斗角,凭他前世练就的功夫和这身被雷电“开过光”的身体素质,外加对未来二十多年娱乐风向的精准把握,在娱乐圈混个风生水起,躺著数钱,岂不快哉?
他掀开薄被坐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噼啪脆响,像是生锈的齿轮重新上了油。188公分的年轻身体舒展著,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蕴藏著远超前世同年龄段的恐怖力量。
这大概就是那道闪电的“售后服务”力量、速度、柔韧、神经反应,全方位无死角的超级强化。前世他三十五岁才能做到的事情,比如乾净利落地放倒几个顶尖好手,或者跟专业拳王在规则內硬碰硬而不落下风,现在,十九岁的身体似乎就能轻鬆胜任。
自小习武打下的底子,加上前世为了活命把套路硬生生磨礪成杀人术的狠辣经验,还有此刻这具堪称“人间凶器”的身体……宋飞觉得他能走一条能打能演的超级巨星之路。
“喂!发什么愣呢老二?”赵志钢那张大脸凑了过来,带著刚刷完牙的薄荷味,“麻溜点儿!董炫她们几个姑娘可快到了,让人家等咱几个大老爷们,像话吗?”他呲著一口能去拍牙膏gg的大白牙。
“滚蛋!”宋飞没好气地飞过去一个眼刀,利落地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微凉的水磨石地面上,“说了八百遍,別叫我老二!再叫信不信我把你从三楼扔下去?”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又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轻响。
赵志钢嘿嘿笑著,毫不在意地甩了甩他那头半长不短的头髮:“没办法啊,按咱宿舍年龄排序,你排第二,铁打的老二!认命吧你!”
“靠!早知道当初按个头排了!”宋飞一边从床底拖出脸盆,一边愤愤不平,“老子188,妥妥的宿舍老大!实在不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赵志钢那张原本带著促狭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黑得能滴出墨汁:“宋飞!你丫给我注意点!咱们这是北京电影学院!是培养艺术家的地方!不是他妈的圣费尔南多谷!懂不懂?”他咬牙切齿,努力维持著最后一丝“老大”的威严。
宋飞乐了,肩膀一耸一耸地抖著,闪身躲开扫帚的虚晃一枪:“哟呵?老大,知识面见涨啊!跟我混了几天,连『圣费尔南多谷』这种专业术语都门儿清了?不错不错,有前途!”他伸手在赵志钢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拍得对方齜牙咧嘴,“改天咱哥俩真去那儿砸砸场子?你当製片,我自导自演,让那帮老外开开眼,什么叫东方大国的……嗯,『艺术造诣』!”
“滚犊子!赶紧滚去洗脸!”赵志钢彻底破功,笑骂著把宋飞往水房方向推,“再贫嘴,小心老三老四衝进来把你扒光了扔出去!人家姑娘真到了!”
宋飞哈哈一笑,不再逗他。隨手从床上扯了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纯t恤套上,下身是条深蓝色、膝盖处磨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蹬了双旧板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秒。衝进水房,拧开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哗啦啦地往脸上猛泼,胡乱用毛巾抹了两把,再抄起牙刷沾了点牙膏,在嘴里象徵性地捣鼓了几下,吐掉泡沫——搞定!全程五分钟,战斗澡都没这么利索。
等他踩著板鞋啪嗒啪嗒跟著赵志钢衝出宿舍楼时,清晨微凉的秋风扑面而来,带著点树叶腐败的气息,竟让他觉得格外神清气爽。年轻的身体,连呼吸都带著股用不完的劲儿。
北电的校园不大,甚至可以说有点侷促。几栋老旧的红砖楼,几片小小的草坪,几棵上了年纪的树,一个比较简陋的操场,构成了它的全部。穿过林荫道,远远就看见校门口杵著两个打扮得枝招展的身影,活像两根刚刷了漆的电线桿。
正是宿舍老三高元和老四崔彭。
高元穿著一件崭新的格子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繫到最上面一颗,头髮抹了足有半斤髮蜡,根根分明地向后梳去,油光鋥亮,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崔彭则是一身浅色休閒西装,脚上的皮鞋擦得能当镜子照,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头髮在晨光下泛著柔顺的光泽,每一根髮丝似乎都待在它该待的位置上,一丝不苟。
宋飞嘖了一声,晃晃悠悠走过去,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带著毫不掩饰的戏謔:“哟,二位爷!大清早搁这儿选美呢?今儿到底是去爬长城,还是去八大胡同相亲啊?知道的咱是去联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二位要登基呢!”
高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梗著脖子反驳:“这叫尊重!懂不懂?第一次正式集体活动,给女同学留个好印象,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尊重?”宋飞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得了吧老三,你那点小心思隔著二里地都闻见了!不就是馋人家的身子吗?下贱!”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最后一个“下贱”说得抑扬顿挫。话音未落,他手就贱兮兮地伸了出去,目標直指崔彭那用髮胶精心构筑的堡垒——试图把那头一丝不苟的头髮揉成鸡窝。
“宋飞!住手!”崔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猛地向后跳开,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宝贝髮型,脸上又气又急,还带著点少年人特有的羞涩红晕,“我这弄了快四十分钟!你敢动一下我跟你拼了!”
宋飞嘿嘿坏笑著,正要乘胜追击,一个清脆中带著点调侃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哟,崔大帅哥这么重视我们呢?还专门为了我们……打理了半个多小时?”那声音带著笑意,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宋飞收回作恶的手,慢悠悠转过身。
宿舍楼方向的晨光里,四个年轻靚丽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瞬间点亮了校门口这片灰扑扑的空间。说话的正是关月,性格爽利,此刻她双手抱胸,眉毛挑得高高的,脸上掛著促狭的笑容,目光精准地落在头髮纹丝不乱、却明显有点慌乱的崔彭身上。
她旁边站著普普,个子不高,但五官极其精致灵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毫不掩饰地打量著门口这三个风格迥异的男生,嘴角噙著看热闹的笑意。
童齐加安静地站在普普身侧,气质温婉,带著点书卷气,穿著简单的针织衫和长裙,只是微笑著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而最边上那位饶是宋飞这具身体里装著个见惯风月的老灵魂,目光扫过去时,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董炫。
北电这一届当之无愧的校。她穿了件米白色的薄风衣,里面是浅蓝色的高领羊绒衫,衬得脖颈修长白皙。简单的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晨光柔和地勾勒著她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鼻樑挺秀,唇色是天然的淡粉。她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带著一种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寧静感,像一株晨露中的水仙。当宋飞的目光看过去时,她似乎有所察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视线轻轻掠过宋飞那张稜角分明的脸,隨即又落回地面,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风拂过水麵。
崔彭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朵尖,支支吾吾地试图辩解:“关月你別瞎说……我、我就是……那个……”赵志钢和高元在一旁憋著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觉得崔彭这副窘態比宋飞的嘴炮更有看头。
宋飞收回打量董炫的目光,强行压下年轻身体那点本能的小躁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出息”。他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赵志钢,成功转移话题:“老大,车呢?咱腿儿著去八达岭啊?”
“废话!早安排妥了!”赵志钢一脸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哥们儿公司的小巴,连司机都给咱配好了,就在对面街口等著呢!服务周到吧?”
宋飞立刻竖起大拇指,表情夸张:“靠谱!还得是咱赵老大!组织能力槓槓的!”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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