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
天还没亮,全军已经开始做战前准备。
这是最后一战,虽然敌军强悍,但每个晋军的脸上都带著即將解脱的轻鬆。
高怀德来到高行周帐中。
“父帅!”
高怀德抱拳施礼。
高行周背对著他,正望著一个小神龕发呆。
龕中供奉的,是高思继与高行珪的牌位。
他听到声音,回过身,对高怀德招了招手,笑道:“哥儿,来,给你爷爷和大伯上三炷香。”
“是!”
高怀德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礼毕,高行周凝视著牌位,喃喃道:“哥儿,我们高家起自渤海,为北齐文襄帝之子高长恭之后。”
“人丁虽一直不甚兴旺,但祖传的高家枪却愈淬愈锋,代代不绝。到我手上,已经二十三代了。”
这些故事高怀德早在童蒙时就已听了无数遍,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个时代,攀附祖宗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在这么多武人家族中,有明確家谱传承的,其实只有符家,他们乃是前秦天王苻坚的后代(当时苻符不分)。
但他现在再一思量,却觉得大有可能。
比如,他大伯和父亲年轻时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將,而且都生的十分英俊,在音律方面更是无师自通,天赋奇高,与寻常粗鄙武夫大不相同。
高行周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现在,这把枪也是时候交到你手上了。”
高怀德大惊:“父帅,这.....”
“跪下!”
“......是。”
高怀德郑重下跪,银骑都亲兵捧上一柄长枪。
枪长八尺,枪桿以柘木製成,通体髹上了深红色的漆。
枪头一尺二寸,鑌铁打造,漾著极细腻的波纹,並非亮眼的银白,而是呈沉黯的幽蓝色,脊高刃薄,带有一道极深的放血槽。
这枪平时看高行周使用还没什么太多的感触,但忽然摆在眼前,他才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和威压。
“此枪名『朔雪』,汝先祖持此纵横幽燕,无往不胜,希望你不要辱没了它。”
高怀德双手接过,坚定道:“儿必以此枪,克復幽燕,光耀门楣,终结......乱世!”
高行周缓缓点头:“走吧!”
...........................
一望无垠的荒原。
晋军背城列阵如铁壁,玄甲反射著晦暗的天光,枪戟如林,寂然无声,唯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里开外,契丹骑兵密密麻麻,马鼻喷吐著白雾,弯刀与长矛寒光在一片雾气中闪烁不定。
高行周站在军阵后方,三丈多高的楼车上,俯瞰整个战场。
高怀德带著几个亲兵,与一眾传令兵、掌旗官、鼓號手侍立在他身后。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军队,只看一眼就感到浑身热血上涌。
以忠锐腹心都那般显眼的装束,那千余人他找了半天才看到在什么地方。
这种规模的战斗,斗將和游骑骚扰都变得毫无意义。
“呜~呜~呜~”
契丹的牛角號迫不及待,率先划破寂静。
很快,敌军发动了进攻。
一排接著一排的骑兵,每排百余骑,保持著鬆散的队形,排间距数十步,如潮水对晋军大阵发起了衝击。
契丹人挥舞著马刀,一边驰骋一边大声喝骂,马蹄震得大地微颤,尘土飞扬,场面蔚为壮观。
然而,他们在距离晋军方阵二十步时,便齐齐勒转马头,沿著阵线边缘掠过,同时张弓搭箭,將一波波箭雨拋射入晋军阵中。
数十晋军士卒瞬间中箭倒下,立刻就有人补上了他们的位置。
一波,两波,三波......
晋军的伤亡持续增加,但整个大阵如沉默的山峦,岿然不动。
其他方向的战报如雪片般匯集到高行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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