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爭,是一个巨大的、无情的血肉磨盘。

黑风岭,就是这个磨盘的中心。

樱军的攻势,比吉国昌预料的还要凶猛。

他们显然没有將阵地上这支装备简陋的华夏军队放在眼里,企图用一次集团式的衝锋,就彻底碾碎这道防线。

八九式中型坦克,如同史前巨兽,碾过崎嶇的山地,轻易地抵御著来自华夏阵地的步枪攒射。

它们身后的步兵,则以小队为单位,交替掩护,嫻熟地利用著地形,不断向前推进。

“咚!咚!咚!”

坦克上的火炮,开始进行精准的点名。

每一声炮响,都意味著华夏阵地上一处火力点的坍塌和一片生命的消逝。

“机枪!给老子把他们的步兵压下去!”

吉国昌营长红著眼睛,挥舞著驳壳枪,声嘶力竭地吼著。

他的大臂被一块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军服,他却浑然不觉。

闷娃抱著那挺从山谷里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掩体后,疯狂地扫射著。

这是整个阵地上,除了吉国昌营里那两挺老旧的捷克式轻机枪外,唯一的全自动压制火力。

子弹像一道火鞭,抽向潮水般涌来的樱兵,不断有敌人惨叫著倒下。

但很快,他就成了敌人的重点照顾对象。

三辆坦克,呈品字形,將炮口对准了他所在的掩体。

“闷娃!快撤!”

周大山看出了危险,目眥欲裂地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

“轰!轰!轰!”

三发炮弹,几乎同时命中!

那个用沙袋和石头垒起来的机枪掩体,在一瞬间,被炸成了一团冲天的烟火。

巨大的爆炸,將那挺歪把子机枪,连同那个沉默寡言的川军士兵,一同撕成了碎片。

“闷娃——!!!”

周大山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悲嚎。

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同乡、自己的弟兄,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尸骨无存。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端起步枪,就要衝出战壕。

“回来!”

陈墨一把將他拽了回来,死死地按在地上。

“你现在衝出去就是送死!冷静点!”

陈墨对著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著。

他的脸上,溅满了刚刚爆炸带来的泥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肉。

恐惧,早已被一种更加原始的、沸腾的愤怒所取代。

他知道,他不能让周大山白白牺牲。

他们还需要力量,去进行最有效的復仇。

周大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最终,他没有再衝动。

他只是將头埋在臂弯里,发出了困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失去了机枪的压制,樱军的步兵攻势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很快就衝到了距离阵地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吉国昌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

倖存的士兵们,纷纷拉响了掛在腰间的手榴弹,朝著山下奋力扔去。

“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暂时阻碍了樱军的脚步。

但他们的坦克,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前进著。

这些钢铁怪兽,才是阵地上所有华夏士兵心中,最大的梦魘。

“坦克……坦克上来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声音里带著哭腔。

一辆八九式坦克,碾过最后一道障碍,將黑洞洞的炮口和机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这段战壕。

“完了……”

绝望,开始在士兵们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的战壕里,一跃而出。

是吉国昌!

他怀里,抱著一捆集束手榴弹,另一只手里,还握著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

那是西北军最標誌性的武器大刀!

“弟兄们!跟我上!炸了狗日的铁王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迎著坦克的机枪火舌,发起了衝锋。

“营长!”

“营长,不要啊!”

士兵们发出惊呼。

但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没有反坦克炮,没有火箭筒,唯一能对坦克造成威胁的,只有用血肉之躯,將炸药包送到它的履带之下。

“大刀队!上!!”

隨著吉国昌的一声怒吼,从战壕的各个角落,又衝出了十几名同样抱著集束手榴弹,手持大刀的士兵!

他们是这支部队的精华,是大刀队的敢死队员!

他们高喊著充满了西北乡音的口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辆钢铁巨兽。

“噠噠噠噠……”

坦克的同轴机枪,疯狂地扫射著。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地倒下。

但没有人后退!

后面的人,踏著前面战友的尸体,继续衝锋!

吉国昌跑在最前面,他的身法灵活,利用弹坑和尸体,不断地躲避著子弹。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辆越来越近的坦克。

终於,他衝到了坦克跟前!

他奋力一跃,竟然直接爬上了坦克的车身!

他想將手榴弹,塞进坦克的观察口里。

但坦克顶部的舱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戴著皮帽的樱国车长,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枪,就要对吉国昌射击。

“噗嗤!”

吉国昌的反应更快!

他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狠狠地劈下!

那个车长的脑袋,应声而断,鲜血,喷了吉国昌一身。

但他自己,也因为失去了平衡,从坦克上摔了下来。

而另一名敢死队员,趁著这个机会,衝到了坦克的侧面,將怀里的集束手榴弹,狠狠地塞进了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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