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肉磨坊与凡人之躯
战爭,是一个巨大的、无情的血肉磨盘。
黑风岭,就是这个磨盘的中心。
樱军的攻势,比吉国昌预料的还要凶猛。
他们显然没有將阵地上这支装备简陋的华夏军队放在眼里,企图用一次集团式的衝锋,就彻底碾碎这道防线。
八九式中型坦克,如同史前巨兽,碾过崎嶇的山地,轻易地抵御著来自华夏阵地的步枪攒射。
它们身后的步兵,则以小队为单位,交替掩护,嫻熟地利用著地形,不断向前推进。
“咚!咚!咚!”
坦克上的火炮,开始进行精准的点名。
每一声炮响,都意味著华夏阵地上一处火力点的坍塌和一片生命的消逝。
“机枪!给老子把他们的步兵压下去!”
吉国昌营长红著眼睛,挥舞著驳壳枪,声嘶力竭地吼著。
他的大臂被一块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军服,他却浑然不觉。
闷娃抱著那挺从山谷里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掩体后,疯狂地扫射著。
这是整个阵地上,除了吉国昌营里那两挺老旧的捷克式轻机枪外,唯一的全自动压制火力。
子弹像一道火鞭,抽向潮水般涌来的樱兵,不断有敌人惨叫著倒下。
但很快,他就成了敌人的重点照顾对象。
三辆坦克,呈品字形,將炮口对准了他所在的掩体。
“闷娃!快撤!”
周大山看出了危险,目眥欲裂地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
“轰!轰!轰!”
三发炮弹,几乎同时命中!
那个用沙袋和石头垒起来的机枪掩体,在一瞬间,被炸成了一团冲天的烟火。
巨大的爆炸,將那挺歪把子机枪,连同那个沉默寡言的川军士兵,一同撕成了碎片。
“闷娃——!!!”
周大山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悲嚎。
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同乡、自己的弟兄,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尸骨无存。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端起步枪,就要衝出战壕。
“回来!”
陈墨一把將他拽了回来,死死地按在地上。
“你现在衝出去就是送死!冷静点!”
陈墨对著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著。
他的脸上,溅满了刚刚爆炸带来的泥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肉。
恐惧,早已被一种更加原始的、沸腾的愤怒所取代。
他知道,他不能让周大山白白牺牲。
他们还需要力量,去进行最有效的復仇。
周大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最终,他没有再衝动。
他只是將头埋在臂弯里,发出了困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失去了机枪的压制,樱军的步兵攻势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很快就衝到了距离阵地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吉国昌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
倖存的士兵们,纷纷拉响了掛在腰间的手榴弹,朝著山下奋力扔去。
“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暂时阻碍了樱军的脚步。
但他们的坦克,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前进著。
这些钢铁怪兽,才是阵地上所有华夏士兵心中,最大的梦魘。
“坦克……坦克上来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声音里带著哭腔。
一辆八九式坦克,碾过最后一道障碍,將黑洞洞的炮口和机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这段战壕。
“完了……”
绝望,开始在士兵们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的战壕里,一跃而出。
是吉国昌!
他怀里,抱著一捆集束手榴弹,另一只手里,还握著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
那是西北军最標誌性的武器大刀!
“弟兄们!跟我上!炸了狗日的铁王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迎著坦克的机枪火舌,发起了衝锋。
“营长!”
“营长,不要啊!”
士兵们发出惊呼。
但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没有反坦克炮,没有火箭筒,唯一能对坦克造成威胁的,只有用血肉之躯,將炸药包送到它的履带之下。
“大刀队!上!!”
隨著吉国昌的一声怒吼,从战壕的各个角落,又衝出了十几名同样抱著集束手榴弹,手持大刀的士兵!
他们是这支部队的精华,是大刀队的敢死队员!
他们高喊著充满了西北乡音的口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辆钢铁巨兽。
“噠噠噠噠……”
坦克的同轴机枪,疯狂地扫射著。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地倒下。
但没有人后退!
后面的人,踏著前面战友的尸体,继续衝锋!
吉国昌跑在最前面,他的身法灵活,利用弹坑和尸体,不断地躲避著子弹。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辆越来越近的坦克。
终於,他衝到了坦克跟前!
他奋力一跃,竟然直接爬上了坦克的车身!
他想將手榴弹,塞进坦克的观察口里。
但坦克顶部的舱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戴著皮帽的樱国车长,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枪,就要对吉国昌射击。
“噗嗤!”
吉国昌的反应更快!
他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狠狠地劈下!
那个车长的脑袋,应声而断,鲜血,喷了吉国昌一身。
但他自己,也因为失去了平衡,从坦克上摔了下来。
而另一名敢死队员,趁著这个机会,衝到了坦克的侧面,將怀里的集束手榴弹,狠狠地塞进了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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