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比想像中更难走。

黑风岭,名副其实。

山势陡峭,怪石嶙峋,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山风从光禿禿的山脊上刮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吹得人骨头髮寒。

队伍在黑暗中,艰难地行进著。

周大山和瘦猴抬著担架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顛簸到李大壮的伤口。

闷娃背著沉重的机枪和弹药,跟在后面,像一头沉默的黄牛。

陈墨和林晚,则负责殿后和警戒两侧。

陈墨手里,端著那支周大山硬塞给他的中正式步枪。

步枪很沉,枪身上还残留著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他努力学著周大山教他的样子,將枪口朝下,手指放在扳机护圈外面。

他知道,在周大山眼中自己是读书人,是高级知识分子,是有本事的人!

所以他至少在姿態上,不能再像个一无所知的平民。

“先生,您说……大壮他……真能挺过去吗?”

休息的间隙,周大山凑到陈墨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陈墨看了一眼担架上,因为顛簸而眉头紧锁的李大壮,沉声说:“关键就看今晚。只要伤口不再大规模感染,只要他能挺过高烧,就有希望。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儘快翻过这座山,找到大部队,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养。”

“嗯!”周大山重重地点了点头,“俺们加快速度!”

他们不敢生火,只能啃著从鬼子身上搜刮来的、又干又硬的压缩饼乾。

那东西,硌得人牙疼,还带著一股怪味。

但对於此刻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能量补充。

陈墨將自己那份,分了一半给林晚。

小女孩正处在长身体的年纪,消耗更大。

林晚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接过,然后把自己水壶里,那所剩不多的、用兔肉汤灌满的温水,递给了陈墨。

这种无言的默契,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最习惯的交流方式。

就在他们即將爬上山顶时,走在最前面的周大山,突然打了个手势,整个队伍立刻停了下来,就地隱蔽。

“前面有情况!”周大山压低声音。

陈墨也立刻趴下,顺著周大山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山顶的埡口处,月光之下,竟然有一道用石头和沙袋垒起来的、简陋的防御工事。

工事后面,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

“是鬼子,还是我们的人?”瘦猴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周大山摇了摇头,“距离太远,看不清军装。”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是鬼子,意味著他们一头撞进了敌人的阵地,將会是一场恶战。

可如果是自己人……

那就意味著,他们得救了!

“我去看看。”

陈墨做出了决定。

“使不得!太危险了!”周大山立刻反对。

“现在只有我最合適。”陈墨的头脑异常清晰,“我这一身衣服,不管是哪边的人,都不会第一时间开枪。我有机会开口说话。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挥动左手,就是自己人。如果我举起双手,就说明情况不对,你们立刻带著李大哥撤退,不要管我!”

他的话,不容置疑。

周大山看著陈墨那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

他只能將一把驳壳枪塞到陈墨手里,沉声说:“先生,拿著防身!俺们……等您回来!”

陈墨点了点头,將驳壳枪插在腰后,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朝著山顶那未知的阵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走直线,而是选择了一条相对迂迴的、可以利用岩石做掩护的路线。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坚定。

当他距离阵地还有大约一百米时,一声带著浓重山东口音的断喝,从阵地后方传来:

“站住!什么人?!”

陈墨心中一喜!是华夏语!

“別开枪!我是华夏人!是平民!”

他立刻大声回应。

阵地后,探出了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平民?半夜三更,你一个平民跑到这黑风岭上做啥子?给老子老实点!再往前一步,就打死你个狗日的!”

那声音,充满了警惕。

陈墨停下脚步,继续喊道:“我们有伤员!是川军的弟兄!我们刚从山下跟鬼子干了一仗,被衝散了,想从这里过去,跟大部队匯合!”

“川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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