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开春,冬雪未化。

冰锥子倒掛在牛棚檐下,像是把利刃,割开晨曦的微光。

陆渊神色麻木,提著木桶走到柵栏口,一股脑的將特製草料全部倒进青色石槽。

窝在里头睡觉的雪氂牛听到动静,懒懒的站起身。

两只雪白坚韧的牛角顶到棚顶,鼻孔腾出白气,牛眼睛瞪得圆滚,似是要把这个大清早吵它睡觉的小不点生吞了。

庞然巨物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好在,满满当当的食料,打消了这头大雪牛的『起床气』。

陆渊视若无睹,转身走到角落,拿起铁叉,趁雪氂牛进食的空隙,进棚子翻草铲粪。

动作嫻熟,像是做了好几年一般。

“人活著,不如头牛。”

里头还有一人,名虎子,同是伺候这头雪氂牛的杂役。

陆渊没有回应,只是闷头干活。

因为这句话,他醒来的两天,已经听了不下於十遍。

虎子擦了把汗,杵著叉子,义愤填膺:“牙行下个月就要把咱月钱的抽成提高到七成,陆哥,你说这日子,还咋过?”

两人本是没有户籍的流民,被牙行转卖到这金羚庄,成了伺候雪氂牛的三等杂役。

所谓转卖,不是真卖,而是持续利用的佣肆。

用陆渊的理解,佣肆就是前世的三方僱佣关係,中间公司找人,再派遣到大公司,从而抽成工资。

而这方世界牙行的抽成,用剥削来形容更贴切。

像两人这样的三等杂役,月钱十文,牙行会拿走五文。

下月提高到七成,那就是要抽走七文!

剩下三文能干什么?

仅仅保障你饿不死。

陆渊心里想著,依旧没说话。

两世为人,他不喜欢这种无谓的抱怨。

“陆哥我跟你说,”虎子见陆渊不说话,提著叉子凑过来,声音突然压低,“老刘头死了。”

陆渊这才愣了下:“怎么死的?”

记忆里,老刘头在牛棚干了半辈子,去年当上工头。

工头能管人,月钱也比普通的三等杂役高,高低是个小领导,怎么说死就死了。

“还能怎么死的,”虎子撇撇嘴,指著正在乾饭的雪氂牛,“一个没留神,被一號棚的牛大爷几脚踩死的。”

“死的那叫一个惨啊,听人说,都成肉泥了。”

雪氂牛不是普通牛类,这种牛骨子里暴虐,伺候不好,就可能小命不保。

陆渊意外的是,老刘头干了几十年,按理说很熟悉雪氂牛习性才是,竟也犯跟他一样的致命错误。

是了,他就是被眼前这头大雪牛一脚踢死的,也是一脚踢活了。

“保不准,”虎子握紧叉子,“牛大爷哪天还要吃...!”

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吃草料的雪氂牛兀的停下来,牛头一百八十度扭转,牛大眼冷冷的盯著虎子。

虎子后背发凉,嚇得趔趄好几步。

“牛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嘴欠...嘴欠...”

別说虎子,就是陆渊,刚刚那一瞬间,都不自觉握紧铁叉。

他比虎子更清楚,这头雪氂牛真能一脚踢死人。

好在,大雪牛吃得欢,见小人认错,没太计较,又低下头继续吃起草料来。

两人这才鬆口气。

雪白的尾巴在眼前摇摆,似是在嘲弄两个小人的不堪。

虎子不敢再说话,自顾翻叉著乾草,只想著赶紧清理完离开。

牛棚里只剩下雪氂牛咀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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