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一捆捆用牛皮筋扎得结结实实的旧钞。

在酒吧昏黄油腻的灯光下,那一片刺眼的绿色,瞬间抽乾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五万美元。

“这是定金。”

林建將那堆钱往前一推,推到了老巴顿的面前。

“不可撤销的收购定金。”

五万美元现金的视觉衝击力,在1981年这个失业阴云笼罩的城市,是毁灭性的。

老巴顿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的视线在那堆钱和他面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东方人之间来回移动。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恐惧、贪婪、疑惑、绝望,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林建从帆布包里拿出第二样东西。

几张用廉价纸张列印的文件,用一个长尾夹夹著。

“这是《资產收购意向书》。”

他將文件同样推到老巴顿面前。

“我请唐人街的律师擬定的,条款很简单。“

“我用一美元的象徵性价格,收购『先驱模具厂』的全部有形资產,同时承担其所有已登记债务。”

“这份意向书籤署后,这五万美元就是您的了,可以立刻拿去堵上『麦迪逊液压』的窟窿。”

老巴顿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份文件,指尖因为颤抖而显得有些发白。

他拿起来,粗略地扫视著。

他看得出来,这份意向书的条款苛刻得近乎无耻,完全是为收购方量身定做的陷阱。

可那堆钱,还有那个足以让他立刻破產清算的债务漏洞,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没有选择。

老巴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笔,笔帽已经被他咬得坑坑洼洼。

他拧开笔帽,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跡潦草,一如他此刻崩塌的心情。

林建平静地收回一份意向书,將另一份留给了对方。

他没有去碰那堆钱,只是对老巴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巴顿如梦初醒,开始疯狂地把桌上的钱往自己口袋里塞,动作笨拙又急切。

签完字的巴顿,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林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子,钱你给了,意向书我也签了。”

“但厂子里的那些德国佬和爱尔兰混蛋,可不归我管,祝你好运。”

这句话里,带著一丝报復性的快感。

林建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站起身,將属於自己的那份意向书仔细折好,放回帆布包。

他没有在酒吧多停留一秒,转身走入底特律寒冷的夜色中。

城市的霓虹灯光芒黯淡,像垂死巨兽的呼吸。

林建没有庆祝,甚至没有一丝喜悦。

他径直走向一家亮著“24小时公证”招牌的小办公室,在一位昏昏欲睡的黑人公证员面前,为这份刚刚签署的意向书办理了法律公证。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锁死了这笔交易。

回到位於大学附近、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简陋公寓。

林建没有休息。

他打开檯灯,將从老巴顿那里一併拿来的工厂技术资料和厚厚的人员档案铺满了整个桌面。

他將目光锁定在人员档案的第一页。

汉斯·施密特,58岁,技术领班,德裔。

档案照片上的老人,眼神固执,嘴角紧抿,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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