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远远趴在一旁，看著凯恩把癩皮狗抱在怀里，低著脑袋，沉沉睡去，嘟囔著：“这什么人狗情未了的戏码？凯恩·莱曼的脑迴路真是搞笑......”
她晃著尾巴，趴著，耳朵却耷拉下来......凯恩这是在想什么。
作为几乎是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她是第一次看到凯恩有著那种——该怎么形容呢？尊重，惋惜，可怜，还是什么更奇怪的神情。
不是装的。
而是发自內心的。
“算了，我只要守著就好。”煤球嘆息一声，隨手抓了一只在边上乱爬的鼠鼠，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凯恩，赶紧的吧。
你的家外面还在开著派对呢。
......
“伊刻洛斯，这是你的真身吗？”凯恩看著身边的模糊，黑色影子，他无法形容那种形象——他是所有的野兽，怪物，恐惧，你触碰他的时候，就像是脚趾踢到柜脚，指甲刮在黑板上，或者是沉入深湖中。
“我没有形象。”伊刻洛斯说道，他身上黑气涌动，变化——一只乌鸦，长著利齿，无数红眼的乌鸦盘旋在凯恩身边。
下一刻，他变作狮子，奇美拉，喷吐火焰的巨龙，狼人，吸血鬼，非人的怪诞怨灵，幽魂。
的確是啊，凯恩想著，原本神话中“伊刻洛斯”就是噩梦之神，恐惧根源，没有任何形体。
“凯恩·莱曼，我將给予你的神性残余，会给予你一部分『入梦』与『造梦』的能力......”伊刻洛斯最后却还是变作一条老狗，坐在凯恩边上。
“我的兄弟摩耳甫斯与范塔索斯能化作『人』与『环境』......呵呵，如果你能获得他们的神性残余的话，那你甚至能拥有『完整梦境』的能力。”
“好了，不说了，凯恩，给我看看吧，你为我准备的盛大消亡——”老狗的头拱了下凯恩，“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已经尽力了，给予了你一丝『造梦』的力量。”
渴望。
凯恩前踏一步，这纯白的梦境在他脚下泛起涟漪，黑色如墨染一般扩散，隨后，由星点组成的山峦层叠而出，银河缎带环绕，巨大星体犹如眼球一般注视著他们。
“这是宇宙。”凯恩转身，微微鞠躬，“伊刻洛斯，这也是你永恆的猎场，在这里，你会成为宇宙，一切的噩梦。”
“宇宙......”老狗喃喃自语，“这比奥林匹斯山还要宏伟……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个词真有趣，凯恩，它像是把一切都包含在內。”
有意思。
凯恩倒是一直有这么一个疑问，这地方神乱七八糟一堆，但却没有起源故事，甚至没有任何成体系的神话。
並且，“宇宙”这个词语，他没在任何书本中看到过。
就像这概念不存在一般。
並且，现在哪怕是一个神明碎片，都是第一次听到“宇宙”这个词语。
凯恩反手摘下一片星辰，做成香菸，点著，缓缓说道：“你曾经遵守眾神之王宙斯的號令，在夜幕降临之时，从梦之国度出发，穿过角之门与象牙门，为眾人带去梦境。”
“但现在，你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號令，不需要为了『活著』而逼著自己去吞下有毒的记忆。”
“我曾警告过国王的愚蠢。”伊刻洛斯说道，“我化身巨龙，撕碎高傲的骑士。”
“我变为狼人，撕碎猎魔人的身躯。”
“我是奇美拉，是狮鷲，是吞噬星空的巨蟒，是远古的雄鹿——”伊刻洛斯的声音逐渐宏大，兴奋，“我是神啊！噩梦之神！梦境的塑造者！”
“我是所有人的噩梦之源！”
老狗的身形缓缓消散，天边踏来一头遮天蔽日的雄鹿，它身披星辰，体如山峦，犄角上掛满垂死而恐惧的神明。
雄鹿昂头，他尽情奔跑，咆哮，驱赶著人们，他吞下害怕的太阳，踩碎颤抖的星系，像是一场古老的仪式性舞蹈。
他站在山巔，俯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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