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雨纪元2

硝烟尚未散尽，张阳选择在旧王都那巨大弹坑边缘、一块相对平整的、由冷却熔岩形成的黑色高台上，举行加冕仪式。

没有华服，没有冠冕。他依旧穿著那身早已布满划痕和凹痕的深色元首制服（由维拉监督改制，简洁而威严），只是肩膀上多了一条猩红的披风，由缴获的敌方旗帜拼接而成，象徵著征服。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是歷经浩劫和战火洗礼后，整个星球残存的生命之火。

他们大多衣衫襤褸，面黄肌瘦，脸上刻满风霜、辐射斑和战爭的伤痕。眼神中混杂著疲惫、麻木、以及对台上那个年轻身影的敬畏与恐惧。

维拉站在张阳侧后方一步的位置，身姿笔挺，穿著同样制式的深色制服，眼神锐利如鹰，

扫视著全场，无声地维持著秩序。凯恩则站在另一侧，魁梧的身躯如同铁铸的雕像，仅存的独眼闪烁著冷酷的光芒，他身后的精锐“掘进者”卫队散发著生人勿近的煞气。

张阳的目光扫过这片沉默的、由金属和苦难构成的海洋，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冰冷。他缓缓抬起手，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死寂的废土：

“赫拉克勒斯的子民们！我们经歷了星球的怒火，承受了毁灭的洗礼！

旧的世界，连同它的软弱、分裂与不公，已在核火中化为灰烬！从这片铁与血的废墟中站起来的，只有我们——最后的倖存者，新纪元的基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

“从今天起，不再有王国，不再有城邦，不再有派系！只有一个意志！一个声音！一个目標——生存！延续！

在这片被诅咒却又养育了我们的钢铁摇篮中，重燃文明之火！”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我，张阳！带领你们从废墟中走出，击溃了所有阻碍生存的敌人！我將以铁与血的意志，统御这方废土！

我，即是元首！我，即是赫拉克勒斯！”（他放弃了“王”的称號，选择了更具集权和新生意味的“元首”）

“元首万岁！”维拉第一个单膝跪地，声音清冷而坚定。

“元首万岁！！”凯恩如闷雷般的声音紧隨其后，重重跪下。

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元首万岁！”的吶喊声起初稀稀拉拉，隨即匯聚成一片狂热的、带著哭腔和绝望宣泄的声浪，在巨大的弹坑上空久久迴荡。

加冕的狂热很快褪去，生存的现实冰冷刺骨。

张阳登基后的第一道元首令，便是由维拉和凯恩共同执行，动用所有力量进行的全球人口普查。

这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废土之上，环境恶劣，通讯不畅，散落的倖存者据点如同孤岛。

铁卫军和“掘进者”的勘探队冒著巨大的风险，深入辐射区、锈海边缘、甚至危险的废弃工业区，搜寻著任何可能存在的生命跡象。过程持续了数月。

当最终的统计报告被送到张阳位於新建的、由厚重金属和混凝土构筑的元首堡垒（位於相对安全的深层地下，入口在王都弹坑边缘）的办公桌上时，这位以铁血意志著称的年轻元首，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慄。

报告只有寥寥几页，上面的数字却重如千钧：

全球总人口：4532818人。

成年男性： 约 4532000人。

成年女性：973 人。

14岁以下儿童：约 4,154 人（其中女童约 600 人）。

张阳的手指死死捏著冰冷的金属报告板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5亿…变成了不到500万。

**

女性…不足一千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像维拉这样，在灾难发生时因各种原因（岗位、地点）侥倖躲过核心打击区的青壮年，

以及少数在庇护所中倖存下来的女童。適育年龄的女性更是凤毛麟角。

报告还附带了维拉冰冷的备註：“生育年龄（18-60岁）女性统计：641人。其中具有生育能力且健康状况相对稳定者预估：

低於400人。人口结构已呈绝对倒金字塔形態，自然繁衍恢復可能性趋近於零。基因多样性面临崩溃性风险。”

堡垒指挥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凯恩站在一旁，铁塔般的身躯似乎也矮了一分，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维拉依旧站得笔直，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低垂的眼瞼，暴露了她內心的沉重。

张阳缓缓抬起头，望向墙壁上巨大的赫拉克勒斯星全息投影图。

那上面標註著曾经的繁华都市，如今只剩下代表毁灭的猩红標记和辐射警告符號。冰冷的蓝光映在他同样冰冷的脸上。

他继承了前世的“唯二优点”：超高的智商和生理上的天赋。

在这片废土上，他凭藉前者登上了权力的巔峰，成为了统御数十万人的元首。而后者…在这973个女性面前，

在这令人绝望的数字面前，这曾经让他自嘲又隱秘渴望的“优点”，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讽刺。

他统一了星球，却接手了一个基因意义上濒临灭绝的文明。一个没有未来的铁王座。

张阳缓缓將报告板扣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走到巨大的观察窗前（外面是加固的岩壁和循环空气的管道），背对著维拉和凯恩，望著窗外永恆的、人造光源下的金属墙壁。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堡垒內，只有维拉记录元首指令的电子笔在金属板上划过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凯恩沉重如铁的呼吸。

废土的寒风，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钢铁，吹进了每个人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