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911

他对著屏幕上那璀璨而脆弱的坐標，无声地宣判。

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个悬浮在屏幕中央、標记著猩红“Ω”（欧米茄，终结）符號的虚擬按钮，瞬间湮灭在数据流中。

沃伯格转过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专属的直达电梯。

厚重的、能抵御火箭弹袭击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严密闭合，將那个刚刚启动了全球金融风暴核心指令的冰冷巢穴，彻底隔绝在恆定不变的白光与闪烁的屏幕之后。

电梯平稳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他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的，並非即將发生的血肉横飞与建筑崩塌的惨烈景象，而是纽约证券交易所开盘时即將疯狂跳动的数字、伦敦金交所里黄金期货即將划出的、近乎垂直的陡峭阳线、苏黎世再保险巨头启动拒赔协议后引发的全球债务链雪崩的壮观模型、离岸帐户中疯狂飆升的財富数字……

一幅由恐慌、贪婪、绝对的资本控制力以及数千条生命作为燃料交织而成的、无比壮丽又无比残酷的財富新纪元版图，正在他的意志下，伴隨著世贸中心的烈焰，徐徐展开。

电梯门开。

外面是曼哈顿午前依旧繁华却无形中更显粘稠的空气。

戴著白手套的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劳斯莱斯幻影厚重的车门。

沃伯格坐进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豪华后座，深色的单向车窗瞬间升上，將外面那个即將天翻地覆的世界彻底隔绝。

车辆平稳地匯入中城的车流。

他降下车窗一线，最后望了一眼后视镜。

镜中，曼哈顿下城的轮廓正在缩小，世贸中心双子塔在都市的钢铁丛林中，如同两座闪耀的丰碑，塔尖在阳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芒，倔强地指向湛蓝的天空，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已在分秒倒计时。

车窗缓缓升起，將最后一点尘世的光影彻底隔绝。

车內陷入一片由顶级小牛皮和沉水檀香营造出的、极致静謐的幽暗。

所罗门·沃伯格靠向无比舒適的椅背，闭上眼睛。他不需要再看。

一切都在轨道上，如同瑞士钟錶般精密无误。

他嘴角那丝凝固的、冰冷的弧度，在黑暗中，如同死神的微笑。

收割的时刻，近了。

遥远东方的海平面下，第一缕属於2001年9月11日的惨白光线，正悄然刺破沉重的夜幕，无声地浸染上来。

新的一天，即將在火与血中诞生，並在金融牧羊人的冷酷算计中，被塑造成他们理想的模样。

美东时间，2001年9月11日，早晨8点46分40秒。

纽约的天空，澄澈得如同被上帝之手精心擦拭过的蓝宝石，初秋的阳光慷慨地洒落，在曼哈顿下城林立的高楼玻璃幕墙上跳跃、碎裂，折射出万点刺目的金光。

空气里瀰漫著微凉的清新，街道上流淌著属於工作日的匆忙脉搏：怀抱文件夹的白领疾步冲向地铁口，咖啡店门前排起等待唤醒活力的长龙，不耐烦的计程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浸润在平凡得令人心安的晨光里。

然而，就在这份看似永恆的寧静之中，地狱的丧钟猝然敲响。

一道撕裂苍穹的恐怖轰鸣，毫无徵兆地炸裂开来！

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仿佛大地深处怪兽的咆哮，又似天穹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城市的心臟，在这一刻被狠狠洞穿！

一架波音767-200er客机——美国航空11號航班，刚刚从波士顿洛根机场起飞，本该飞往阳光明媚的洛杉磯。

此刻，它却化身为一枚燃烧的死亡之矛，以接近490英里的疯狂时速，带著毁灭一切的动能，笔直地、决绝地撞向纽约的地標——世界贸易中心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