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祖母的偏爱
会在空袭警报解除后,用跑调的童声哼唱卢森堡民谣,试图驱散姐姐眉间的阴霾;
会缠著她讲索邦大学的见闻,那双蓝眼睛里闪烁著对知识和对姐姐同样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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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1944年寒冬的阿登森林(突出部战役),成了所有温暖的终点。
年仅12岁的弗里德里希·威廉,肩负著超越年龄的重任,参与协助转移一批包含家族核心文献和受迫害犹太朋友的绝密行动。
车队在暴风雪和溃退纳粹散兵的夹击下暴露了。
生死关头,那个有著阳光般笑容的少年,做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贵族骑士般的选择——他抓起一支信號枪,毅然跳下卡车,冲向密林的另一个方向,用自己吸引追兵的火力,为车队爭取一线生机。
他成功了,但也如同投入暴雪中的一片羽毛,永远消失在了那片被炮火反覆犁过的、死寂的森林里。
几天后,搜寻队只带回了冰冷的遗物:一枚沾满污泥和暗褐色印记的拿骚-韦尔堡家族徽章戒指,以及一本被雪水浸透、边缘捲曲的拉丁文诗集——那是玛格达莱娜在弟弟10岁生日时送的礼物,扉页上有她用优雅体字写下的赠言:“致我勇敢的弗里德里希,愿智慧与诗篇永伴你前行。”
弗里德里希·威廉的牺牲,对玛格达莱娜而言,是灵魂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
她失去了唯一的同胞手足,失去了那个无条件爱她、信任她、让她得以短暂喘息做回“玛达(liebe magda)”而非“冯·拿骚-韦尔堡小姐”的至亲。
那份未能保护好弟弟的、噬心蚀骨的愧疚,与深沉如海的爱和思念,一同被战爭的铁蹄碾碎,深深嵌入她的骨髓,成为她高贵仪態下永不结痂的伤口。
从此,她將所有的柔软连同那巨大的悲伤,用更坚硬的贵族外壳、更严苛的规则礼仪层层包裹,锁进了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她的婚姻是政治,她的生育是责任,她的生活是堡垒。
那个会在弟弟面前偶尔流露温柔的玛格达莱娜,似乎永远留在了1944年的风雪里。
直到多年后,维多利亚抱著襁褓中的伊森第一次出现在祖宅时,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冰封数十年的心湖。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近乎一模一样的、遗传冯·拿骚-韦尔堡家族的湛蓝色!
从那一刻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玛格达莱娜心中汹涌澎湃。
对弗里德里希·威廉那份被战爭无情斩断、压抑了半生的、浓烈而悲伤的姐弟之爱,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烈地喷发出来,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伊森身上。
而且,隨著伊森长大,那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语言(尤其是拉丁文)的惊人领悟力,那面对挑战时眼底闪烁的、混合著好奇与无畏的光芒……都像是一面时光的镜子,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弗里德里希·威廉的影子在重现。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移情:包含血脉的呼唤、未竟的守护、精神的延续,以及情感的宣泄口。
因此,“我们小伊森才不需要赔罪!”
这句抢过电话、带著不容置疑宠溺的宣言,不仅仅是对孙子的疼爱,更是一个长姐穿越半个世纪的硝烟,对那个永远定格在12岁金髮少年模样的弟弟迟到的、最深情的吶喊与守护誓言。
她霸道地为伊森“护食”,为他精心准备鬆饼,容忍他的小“离经叛道”(只要不触及核心原则),都是在以她的方式,呵护著那份在她看来,是弟弟弗里德里希·威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最珍贵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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