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有人拿了把钝锈的凿子,一下,又一下,死命往他天灵盖里楔。每一次心跳都狠狠撞在鼓著的太阳穴上,震得整个颅腔嗡嗡作响,带著股噁心反胃的眩晕。许大茂呻吟一声,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刺得他立刻又眯起了眼。视野模糊,灰扑扑的房梁横在头顶,糊著旧报纸的顶棚被烟燻得泛黄。不是他那间刷著白墙、掛著投影幕布的公寓。

一股浓烈的、混杂著劣质烧酒气味的体臭猛地钻进鼻腔,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捂鼻子,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目光顺著自己抬起的手往下溜——一件洗得发白、领口磨出了毛边的蓝色工装,袖口还沾著几点可疑的油渍。这绝不是他那件义大利定製的羊绒衫。

陌生的记忆碎片,冰冷、浑浊,带著一股子油腻腻的市侩气,硬生生塞进他的脑海,挤得原本属於“他”的一切摇摇欲坠。

许大茂。

情满四合院。

刚和娄晓娥结婚没多久。

放映员。

还有……那如同跗骨之蛆、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抬不起头的隱疾——不孕不育!

“操!” 一个清晰的、属於现代灵魂的咒骂从他乾裂的嘴唇里迸出来,带著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噁心。他成了那个虚偽、阴损、满肚子坏水、最后还被棒梗捅死的反派许大茂?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宿醉更让他窒息。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

他大口喘著气,试图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目光茫然地扫过这间属於“许大茂”的屋子。砖砌的土炕,掉了漆的木头桌子,一个印著红双喜的搪瓷脸盆,角落里堆著些蒙尘的杂物。简陋,陈旧,瀰漫著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穷酸和压抑。

坑洼不平的地面像是有生命般在脚下起伏,许大茂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那扇同样破旧的木门。外面天光已亮,初冬清晨凛冽的空气裹著煤烟和隔夜泔水的混合气味猛地灌了进来,呛得他咳了几声。

四合院的天井里已经有了动静。对面西厢房门口,三大爷阎埠贵正佝僂著腰,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刷子蘸著搪瓷缸里的水,刷他那辆除了铃鐺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动作细致得像在修復文物。听见开门声,阎埠贵抬起眼皮,扶了扶鼻樑上那副断了腿、用胶布缠著的眼镜,浑浊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带著点幸灾乐祸的打量。

“哟,大茂,醒啦?”阎埠贵拖长了调子,声音乾瘪沙哑,像砂纸在摩擦,“昨儿晚上那顿酒,可够冲的!小两口……睡得可踏实?”那语气里的促狭和窥探,明晃晃得刺眼。

许大茂没心思也没力气搭理这老抠门精刻薄的问候。他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弦越绷越紧,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扶著门框,视线扫过院子角落那个结著薄冰的公共水龙头,踉蹌著走过去,只想用冷水狠狠浇在脸上,把这荒诞的噩梦浇醒。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泼在脸上,激得他浑身一哆嗦,混沌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一瞬。他双手撑著水池边沿,水珠顺著脸颊往下淌,滴在结了冰碴的水泥池沿上。他看著水里自己扭曲的倒影——一张陌生而透著股刻薄相的脸,眼底发青,嘴角似乎习惯性地向下撇著。这就是许大茂?这就是他?

“许大茂!”

一声炸雷般的吼叫毫无徵兆地在身后炸响,带著冲天的怒气,震得许大茂耳膜嗡嗡作响。他甚至没来得及完全直起身,一股裹挟著浓重汗味和食堂油烟味的巨大力量就狠狠撞在了他的后腰上!

“哎——!”

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前扑去,额头“咚”一声重重磕在冰凉坚硬的水池沿上,眼前金星乱冒。紧接著,一只粗糙有力、指节粗大的手像铁钳般揪住了他后脖领子,猛地把他向后一拽。

许大茂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狼狈地踉蹌著转过身。一张放大的、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浓眉倒竖,一双牛眼瞪得溜圆,里面燃烧著赤裸裸的鄙夷和怒火,正是傻柱何雨柱!

“孙子!你他妈昨儿晚上灌了几口猫尿,又跑我妹雨水面前满嘴喷粪了?啊?”傻柱唾沫星子几乎喷了许大茂一脸,另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攥紧,青筋毕露,带著风就朝他面门砸来,“今儿爷爷不给你长长记性,你他妈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拳头带著破风声砸来,许大茂想躲,但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反应迟钝,加上头晕眼,动作慢了一拍。他只能下意识地偏头。

砰!

沉闷的肉响。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颧骨上。剧痛瞬间炸开,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穿了骨头,直钻进脑髓里。许大茂眼前彻底一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打得好!”一个尖利、带著毫不掩饰恶毒快意的老妇人声音立刻响起。许大茂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东厢房门口,贾张氏那张肥胖刻薄的脸正挤在窗户后面,三角眼里闪烁著毒蛇般的兴奋光芒,咧开的嘴里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傻柱!使劲揍!这种缺德带冒烟的坏种,就该往死里打!省得他一天到晚满肚子坏水,专祸害好人!”贾张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隔著窗户扎过来。

另一边,阎埠贵已经停下了刷车的动作,抱著胳膊,镜片后的眼睛闪烁著精明的、看好戏的光芒,嘴角微微向下撇著,毫不掩饰那份居高临下的鄙夷,仿佛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柱子,差不多得了。”阎埠贵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劝阻的意思,反倒更像是在提醒傻柱注意“分寸”,“大茂这身子骨,可经不住你几拳头。好歹……也是个放映员嘛。”那“放映员”三个字,被他念得格外意味深长,充满了讽刺。

四面八方的目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摔倒在地的许大茂身上。鄙夷,厌恶,幸灾乐祸,冷漠……这些情绪如同实质的粘稠淤泥,將他淹没。颧骨上的剧痛火烧火燎,后脑勺和后背撞击地面的钝痛一波波袭来,嘴里瀰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大概是牙齦磕破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异常清晰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在他混乱剧痛的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嗡鸣和辱骂:

【叮!】

【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能量符合…系统绑定中…】

【人生逆转情绪系统启动成功!】

【绑定宿主:许大茂。】

【核心功能:转化他人因宿主產生的强烈情绪波动(喜、怒、哀、惧、爱、恶、欲)为逆转积分。情绪波动越剧烈,积分转化率越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