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孙有才

时间就在这单调的“叮咚”声、纸张的摩擦声和偶尔的咳嗽声中，悄然滑到了中午。

食堂的喧囂像潮水般涌来，瞬间衝散了档案室那特有的、带著歷史尘埃的寂静。

林晚星跟在张伯后面，走进这间巨大的、充斥著饭菜味、廉价菸草味和各种香水脂粉味混合的空间。

这里比她想像中还要拥挤嘈杂。穿著各色制服、旗袍、西装的人们端著搪瓷碗盘，排著长队，或高声谈笑，或低声耳语，或面无表情地咀嚼。

“哟，张伯，您老今天气色看著不错啊！”一个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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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循声望去，是隔壁总务科的一个小科员，叫孙有才。

三十岁上下，梳著油光水滑的偏分头，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撑得紧绷绷，脸上堆著过於热络的笑，眼神却总在滴溜溜地转，像在寻找著什么。

张伯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脚步没停，径直走向打饭队伍最末尾，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態非常明显。

孙有才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尷尬，目光一转，就落到了张伯身后、穿著素净旗袍、身姿挺拔的林晚星身上。

他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热切了几分，一个侧身，就极其自然地插到了林晚星前面。

“这位就是档案室新来的林小姐吧？久仰久仰！”

孙有才微微侧过身，刻意地展示著自己自认为还算挺拔的身姿。

“鄙人孙有才，总务科跑腿打杂的。林小姐刚来，有什么不清楚的，儘管问我！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一边说著，一边用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林晚星，那目光像带著小鉤子，让人极不舒服。

林晚星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插队？

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套近乎？

她脸上却迅速掛起了標准的新人式微笑，带著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礼貌。

“孙先生好。不用麻烦了，档案室的事情，张伯都交代得很清楚。”

她声音清脆，语调平稳，既不热情，也不失礼，像一块温润的玉，让人挑不出错，却也摸不著温度。

孙有才还想再说什么，林晚星却巧妙地借著前面队伍移动的空隙，往前挪了一步，不著痕跡地拉开了点距离。

目光平静地投向打饭的窗口，仿佛对食堂大师傅挥舞的大勺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无视的態度，比直接的拒绝更让孙有才觉得没趣，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识抬举”，悻悻地转回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