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刺鼻。

许大茂走了。

他带走了那本记满了“罪证”的笔记本,也抽走了易中海身上最后一丝叫做“体面”的东西。

易中海还站在原地。

他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木头,外面看著还完整,里面早就空了。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恶意。

刚才还围著他、捧著他的那些工友,现在都散开了。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远处,对著他这边指指点点。

嘴唇在动,声音压得虽低,但那眼神里的轻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易中海的皮肉里。

他听不清,但他全“听”懂了。

“装了一辈子,露馅了吧。”

“连傻柱那么个实心眼儿的都让他给卖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平时人五人六的,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这偌大的车间,每一寸地方都写满了嘲笑。

每一束目光都像刀子,在他那张老脸上剐来剐去。

他引以为傲的八级钳工技术,他掛在嘴边几十年的“德高望重”,在今天,全成了一个笑话。

他腿一软,踉蹌了一下,死死扶住身边冰冷的工具机,才没让自己当眾出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

只觉得从车间门口到他那张工作檯的距离,比他这辈子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都长。

……

消息长了翅膀,飞回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比许大茂的罗圈腿快多了。

下午还没下班,王秀芝就已经搬著小马扎,在院子当中的老槐树下摆开了场子。

她手里纳著鞋底,嘴里却像开了闸,把一分厂车间那场大戏,说得是天乱坠,口沫横飞。

“你们是没看著!许大茂那孙子,就拿著个破本子,跟阎王爷勾魂似的!”

“他一张嘴,易中海那老脸先是白了,再一张嘴,又绿了!最后啊,那脸都成茄子色了!”

“那老东西指著许大茂,手抖得跟得了羊角风一样,『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囫圇屁来!哎哟喂,那场面,我光听著都想浮两大白!”

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听得连连点头。

刘海中挺著肚子,一脸严肃地盖棺定论:“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易中海的问题,是歷史遗留问题!要不是林联络员高瞻远瞩,拨乱反正,我们这些群眾还被蒙在鼓里!”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算盘打得更精:“我早就看出来了,易中海这人,算计!比我还算计!可他算计的是人心,是感情!这种人,早晚要栽!还是林联络员家风好,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连带著咱们院的风气都跟著清爽了!”

秦淮茹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些话,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她脸色煞白,低著头,抱著怀里的一捆乾柴,几乎是逃回了贾家那间如今显得格外冷清的屋子。

门“砰”地关上。

贾张氏立刻凑了过来,声音又惊又怕:“我听见了,他们说……易中海也完了?”

秦淮茹把乾柴往地上一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

她靠著门板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地看著屋顶那张破了洞的蜘蛛网。

完了。

这院里,最后一点能指望的念想,也彻底完了。

……

晚上,林家。

桌子中央摆著一盘红烧肉,油汪汪,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这是二嫂王丽咬著牙,用攒了半年的肉票换来的。

搁平时,她能心疼得三天睡不著觉,可今天,她脸上的笑容比那肉还灿烂。

“爹,您是没见著,今天下午刘海中跟阎埠贵那俩老东西,围著娘,那马屁拍的,我听著浑身都舒坦!”王丽给林建军夹了一块最大的肥肉,笑得合不拢嘴。

林建军喝了口酒,脸膛泛红,整个人都透著一股扬眉吐气的舒畅。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开始讲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林家,行得正,坐得端!所以,才能得到广大人民群眾的拥护!”

大哥林海闷头啃著肉,难得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老东西,活该。”

奶奶孙氏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林浩碗里夹瘦肉,嘴里念叨:“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瘦的,这些日子,就数你费脑子。”

林浩安静地吃著饭,听著家人的笑语欢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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