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鸡都还没叫唤,南锣鼓巷95號院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彻底炸了。

林建军背著手,特意换上了他那身最挺括、连摺痕都像刀切似的蓝色干部服,头髮用蛤蜊油抹得鋥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他迈著四方步,下巴抬得老高,像个要去厂里开千人大会的首长,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在他身后,是两眼通红、眼眶发黑的许大茂。他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走路都拖著脚,跟丟了魂儿似的。

娄晓娥跟在他旁边,一张脸白得像纸,但那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里是一种死寂之后的平静。

队伍最后面,大哥林海像座会移动的铁塔,不远不近地缀著。他那蒲扇大的手掌,就那么若有若无地悬在许大茂后脖颈子三寸远的地方。那股子山一样的压迫感,让许大茂连歪个头、拐个弯的心思都不敢有。

昨儿晚上一宿没合眼,许大茂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煮烂的浆糊,两条腿肚子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转筋。走到胡同口,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看著旁边一条能溜走的小岔路,脚底下刚想抹油……

“嗯?”

林海只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甚至都没看他。

许大茂浑身一僵,感觉后脖颈子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炸了起来,那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他瞬间腿就软了,再也不敢有半点歪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跟著大部队,一步步,像是走向刑场一样,挪向红星医院。

院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围了一圈。

“嘿!你们快瞧许大茂那熊样!”傻柱靠在自家门框上,端著个搪瓷大碗,嘴咧得快到耳根子,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瞅瞅,跟个霜打的蛤蟆似的,腿都哆嗦了吧?这回啊,是真要让人家医院给扒层皮了!活该!”

阎埠贵推了推鼻子上的老镜,手里拿著个窝头,一边啃一边小声嘀咕:“这去趟医院,来回坐电车,车票就得两毛。掛號费,检查费……哎哟喂,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最后得算在谁头上啊?可別到时候让大傢伙儿摊派……”

刘海中挺著个大肚子,重重地咳嗽一声,学著领导的派头,背著手官腔十足地开了口:“这是解决我们院內部矛盾的大事!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不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

整个院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像看西洋景儿一样,伸长了脖子,目送著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消失在胡同口。

到了医院,那股子刺鼻的来苏水味儿,呛得人直皱眉。

趁著林建军去窗口排队掛號的工夫,许大茂贼眉鼠眼地四下里一扫,瞅准一个掛著“男科”牌子的诊室,从兜里掏出一卷被汗浸得皱巴巴的票子,猫著腰,推门就想往里钻。

“大夫!大夫!帮个忙,您帮个忙……”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紧不慢,甚至带著点温和笑意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许同志,別著急啊,掛了號再进去嘛。”

许大茂嚇得一个激灵,差点当场蹦起来!他猛地一回头,正对上林浩那张文弱带笑的脸。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鬼一样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对著诊室里那个正一脸不耐烦抬起头来的白大褂医生,微微欠了欠身,客气地说道:

“医生,您好,您別误会。”

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是这样的,我们院这位许大茂同志,思想觉悟特別高。”

“为了彻底粉碎谣言,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给我们院里的同志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他主动要求,务必请咱们医院的男科和女科专家,进行一次联合会诊!”

“他说,一定要做到最全面,最准確,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许同志自己的意思,也是我们整个四合院,全体居民的殷切期盼。”

许大茂张著嘴,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这他妈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那个医生本来还皱著眉,想把这俩插队的给轰出去,可一听这话,也愣住了。还有人主动要求联合会诊的?

林浩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从隨身带著的那个旧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盖著红章的纸,递了过去。

“医生,这是我们街道王主任特批的『协助调查函』,希望医院方面能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张纸上,“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的鲜红公章,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灼得医生眼睛疼。

他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见诊室门口,林海那尊铁塔一样的身影,像门神一样堵在那里,一双眼睛正冷冰冰地盯著他。

医生手一哆嗦,赶紧把那张分量千斤的“调查函”接了过来,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就变成了公事公办的严肃。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医院一定本著实事求是的科学原则,秉公办理,绝不徇私舞弊!请组织放心!一定给同志一个清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许大茂这辈子最黑暗,最屈辱的时刻。

他被几个医生护士,像对待一头待宰的牲口,或者一件稀奇的实验品一样,带去不同的科室,进行了一系列他听都没听过的“全面检查”。

等他再从最后一个诊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骨头,面如死灰,两条腿抖得跟弹似的,连路都走不稳,得扶著墙才能挪动。

检查报告出得很快。

林建军拿著那张薄薄的,却感觉重如千斤的报告单,手都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他感觉这玩意儿,比他那张八级钳工的证书分量还重!这是他林建军执掌四合院的“尚方宝剑”啊!

回到院里,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中央,昨天那张八仙桌又摆上了,一盏雪亮的汽灯,“嘶嘶”地响著,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全院的人,除了早就睡下的聋老太婆,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贾张氏甚至还特意搬了个小马扎,挤在了最前排,那双三角眼冒著精光,准备看好戏。

林建军威严地在主位上坐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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