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哭声,初时若有若无,仿佛隔著万水千山。

但转瞬之间,便近在咫尺。

像是无孔不入的寒风,直接穿透了张耀布下的灵力护盾,灌入他的脑海。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悲伤,毫无徵兆地涌了上来。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被一层薄薄的血色所笼罩。

就连空气中流淌的煞气,都仿佛被染上了不祥的暗红,变得粘稠而压抑。

张耀猛地抬头,望向那抹猩红色的源头。

地平线上,一顶轿正踏著虚空,缓缓而来。

那轿的轿身,竟是由森森白骨拼凑而成,轿帘则是一张张风乾的人皮,上面还残留著扭曲而痛苦的表情。

抬著轿的,是四个穿著红衣的纸人。

没有头颅。

悽厉的嗩吶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与那新娘的哀泣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种诡异的魔音,不断衝击著他的神魂。

他的视野开始阵阵发黑,眩晕感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那是一种纯粹的意念,直接勾起了他內心最深处的执念。

对力量的渴望。

对返回家乡的期盼。

这种感觉,比影魔製造的幻术真实百倍,因为它並非虚构,而是源於他自己最真实的欲望。

就在他即將沉沦之际,紫府前辈的警告,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勿生怜悯。”

“勿动欲望。”

张耀眼神中恢復了一丝清明,他毫不犹豫地猛咬舌尖。

剧痛混杂著血腥味,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灵台清明咒】!”

一股清凉之意自识海升起,勉强抵御著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轿內,那哀怨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的,死寂的沉默。

一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鬼手,缓缓掀开了人皮轿帘,从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朝著张耀,遥遥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来一股让空间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威压。

紫府境。

张耀瞳孔骤缩,【镇岳金钟】瞬间催发到极致,暗金色的巨钟將他牢牢护在其中。

下一刻,那苍白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金钟之上。

“咔嚓——”

坚不可摧的二阶中品灵器,竟连一息都未能撑住,钟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砰!”

伴隨著一声巨响,【镇岳金钟】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射。

硬拼,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张耀的脑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然。

他没有去看那顶轿,而是將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那四个无头的抬轿纸人身上。

【雷殛天罗】!

一张由无数银白色电蛇交织成的死亡罗网,猛地张开,將四个纸人尽数笼罩。

与此同时,【焱金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没有攻击,而是如灵蛇般缠绕而上,將四个纸人死死捆住。

“滋滋——”

被雷电与纯阳灵力击中,纸人的身体瞬间冒出黑烟,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原本平稳的轿,顿时剧烈地晃动起来,向一侧倾斜。

机会!

张耀不顾一切地將体內近半灵力,疯狂注入双腿。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向著与鬼新娘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不敢回头。

因为就在他逃离的瞬间,他感到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冷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他的后背。

他將秘术催动到了极限,身形在荒原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

不知逃了多久,直到体內灵力近乎枯竭,那股如芒在背的恐怖感觉,才终於缓缓消散。

他一个踉蹌,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逃出来了……”

他喃喃自语,心有余悸。

然而,当他抬起左手,准备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恢復时,目光却瞬间凝固。

手腕上,一个血红色的“契”字烙印,极其鲜艷,散发著丝丝灼热。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

周围的景物……竟是如此熟悉。

那块他刚刚扶著的岩石,分明就是他一炷香前经过的地方!

他根本没有逃远,而是在一片无形的鬼打墙中兜著圈子。

“不好!”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烙印猛地一烫!

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脚下的荒原大地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翻滚、下沉。

浓郁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化作灰黑色的浓雾,遮蔽了一切。

在浓雾的中心,一座巨大而古朴的宅院,从虚无中缓缓升起,拔地而坐。

宅院的建筑风格极为古老,飞檐斗拱。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之上,高高悬掛著两个巨大的惨白色灯笼。

微弱的烛火在其中摇曳,映照出灯笼上用鲜血写就的、触目惊心的大字——

“囍”!

“吱呀——”

大门无风自开,门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手腕上的烙印爆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將精疲力竭的张耀一步步拖向那座死亡宅院。

一步踏入大门,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刺目的红色所取代。

张耀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张灯结彩的宏伟礼堂之中。

四周红烛高照,映得满堂血亮。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自己身上那件在战斗中破损的青色法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针脚细密、绣著狰狞金龙的鲜红新郎婚服。

礼堂两旁,坐满了“宾客”。

那些宾客的形態千奇百怪。

有的缺了头颅,断了手臂,伤口处还渗著暗黑色的粘稠液体。

有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虚影,腹腔空空荡荡,能看到对面的景象。

更多的,则是穿著古老服饰、面容僵硬惨白的纸人。

它们全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双双或空洞、或怨毒、或麻木的眼睛,全都死死聚焦在张耀的身上。

仿佛他是什么绝世的美味。

而在礼堂尽头的主位上,凤冠霞帔的鬼新娘正安静地端坐著。

她盖著红盖头,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但那股紫府境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將整个礼堂化作了她的领域。

在这片领域之中,张耀感觉自己体內的灵力像是被冻结的江河,运转晦涩,根本无法调动分毫。

他就像一个被蛛网死死缠住的飞虫。

除了思想,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张耀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

他此刻唯一的武器,只剩下了自己的头脑与心计。

一个没有五官的纸人,穿著一身不伦不类的司仪长袍,僵硬地挪动到礼堂中央。

它用一种尖锐而乾涩,仿佛枯叶摩擦的声音,高声喊道。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陡然降临在张耀的肩上。

这股力量推著他,迫使他转身。

他与那凤冠霞帔的鬼新娘並肩而立,中间只隔了三尺距离。

阴冷的气息混合著一股陈腐的怨气,从那红盖头下丝丝缕缕地溢出。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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