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木绿洲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变得清晰。

距离绿洲尚有数百里,张耀便心念一动。

脚下的焱金索光芒骤然收敛,平稳地降落在一片滚烫的沙丘背后,扬起细微的沙尘。

“从这里开始,步行。”

张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位修士的耳中。

“所有人,运转敛息术,跟紧我。”

他没有过多解释,率先迈步,身形如一道贴地的轻烟,向著那片巨大的绿洲掠去。

眾修不敢怠慢,纷纷施展神行术,同时將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紧隨其后。

张耀的声音再次在眾人灵识中响起。

“外围那些手指大小的普通血蚊,不必理会。”

“击杀再多,也只是浪费灵力,对战功毫无助益。”

“我们的目標,是绿洲深处那些真正成了气候的妖物。”

“只有將它们引出来,才能一劳永逸。”

眾人心中一凛,脚下的步伐愈发小心翼翼。

踏入绿洲的瞬间,一股混杂著草木腐败与淡淡血腥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耳边是无处不在的“嗡嗡”声,时不时就能遇到大片血蚊飞舞。

四周的树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常年被鲜血浇灌。

队伍在林间无声穿行,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队伍中一名炼气中期的修士,脸色忽然煞白。

他心神一乱,原本平稳的敛息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一丝灵力波动,如同一滴落入静湖的墨,悄然散开。

“嗡!”

不远处一棵血色巨木的阴影里,一只体型接近一米,通体暗红的炼气期血蚊猛然调转方向,猩红的复眼瞬间锁定了这名修士。

杀机毕露。

那修士浑身僵硬,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剎那。

张耀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动手,仅仅是一道无形的神识衝击。

那只刚刚锁定目標的炼气期血蚊,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悄无声息地栽进下方的灌木丛中,再无动静。

从暴露到危机解除,不过一呼一吸之间。

队伍没有停下,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但那名险死还生的修士,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看向张耀背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队伍又向前潜行了数里。

张耀前行的身形,毫无徵兆地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前方,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与血蚊妖族那种混乱的气息截然不同。

“停下。”

张耀抬手,做出一个手势。

他看向身旁的族长张崇山,低声嘱咐。

“照顾好他们,在此地隱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说完,他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前方的密林深处。

张耀循著那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潜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拨开眼前最后一片宽大的血色树叶。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那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村落。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泥土与茅草混合搭建的简陋房屋,如同一个个土黄色的坟包,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按照这个规模,这个部落的人口,恐怕接近五万。

只是,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原始。

如果说流云宗治下的人族已经步入封建,那么这里,依旧停留在最原始的部落时代。

张耀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部落中活动的人影。

无一例外,尽皆面黄肌瘦,神情麻木,仿佛行尸走肉。

手臂与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暗红色针孔,明显是作为血食存在的。

此刻,部落中央的巨大空地上,数万名村民,无论老幼,全部都跪伏在地,额头紧紧贴著地面,死寂一片。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位穿著稍显体面的麻衣老者,正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態,不断地朝著前方磕头,乾瘦的身体剧烈颤抖著。

而在他面前,十几只体长一米有余的炼气期血蚊,悬浮在半空,巨大的复眼漠然地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著整个村落。

老者用沙哑的声音哀求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恐惧。

“血蚊上仙,今年的血食已经备好,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用您赐下的功法培养的……”

“求上仙开恩,饶恕我等……”

为首的那只炼气期血蚊,巨大的复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它甚至懒得发出嘶鸣,一股暴虐而混乱的灵识波动直接扫过全场。

那意思简单而残忍:聒噪。

老者的哀求戛然而止,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死灰。

“噗嗤!”

不等他再多说一个字,人群中一个试图挪动身体的少年,便被旁边一只血蚊的口器精准地洞穿了后心。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具皮包骨的乾尸,倒在地上,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周围跪伏的村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仿佛死的不是同族,只是一只被踩死的蚂蚁。

血蚊妖族的愤怒,源於不久前的一场反抗。

就在它们挑选血食之时,一个名叫张宏的少年,竟悍然出手,用一柄粗劣的骨矛,硬生生钉死了一只炼气期的血蚊。

屠村!

“吼!”

为首的血蚊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就在这时,两名人族修士从人群中走出,將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张宏死死按在地上。

张宏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盯著那两名修士。

“走狗!”

“你们忘了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竟然帮著这些畜生来对付自己的同族!”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中翻涌著滔天的恨意。

一恨这些为虎作倀的炼气修士,不敢向妖族挥刀,却把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同胞。

二恨这天地不公,人族沦为异族血食,竟无处可逃,无力反抗。

三恨自己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只杀了一只血蚊。

天道何在?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其中一个按著他的中年修士,声音嘶哑。

“王叔!你的妻儿,不就被它们吸乾了血!”

被称作王叔的中年修士,脸上肌肉狠狠一抽,按在张宏肩头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但隨即用上了更大的力气。

四周跪伏的数万村民,依旧死寂一片。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同情,看不到愤怒,甚至看不到恐惧。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麻木。

为首的血蚊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场面,猩红的复眼扫过跪伏的人群,最终,张开了那布满倒鉤的口器。

一股血腥的能量开始在它口中匯聚,准备將这数万生灵,化作一场盛大的血宴。

张宏闭上了眼,嘴角却勾起一抹惨烈的笑。

结束了。

就在这一瞬间。

“杀!”

跪伏的人群中,数十道身影毫无徵兆地暴起。

他们更像是凡俗间的武夫,手中握著的是铁剑,柴刀,甚至是磨尖的兽骨。

为首的,是一位白髮老者。

他佝僂的腰背瞬间挺得笔直,炼气五层的气息轰然散开。

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只是將全部灵力灌注於双腿,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手中一柄铁剑,直刺向那只为首的血蚊。

其他人亦是如此。

他们將灵力与凡人的武学招式死死糅合在一起,一拳一脚,皆带著破风之声。

凭藉著一股向死而生的气势,硬生生將那十几只炼气期血蚊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幕,让远处潜藏的张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些人的气息与灵力波动,竟能与那数万凡人彻底融为一体,瞒过了他之前的神识探查。

这份隱匿的功夫,已然登峰造极。

“杀!杀!杀!”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张宏,绝望的瞳孔中猛地爆出一团火光。

是一直秘密反抗的叔伯们!

……

然而看到这一幕,死死压著他的王土山。

眼中的光亮只是稍稍闪烁了一下,就又迅速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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