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心中大惊,一股冰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又来了!

灵念场,竟然再次將他拉扯进去。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引爆养神丹,再加上周围有两个筑基期强者的神魂作为“吸引”,恐怕引来的灵念场恐怕极其强大。

完了。

若是被这灵念场反覆循环地拖拽、消磨,他恐怕真的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意识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混沌。

这一次,没有地球的病房,没有熟悉的亲人。

张耀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的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深不见底的墨色,连一丝星光也无。

他试图感知自己的身体,却只是一团模糊的意识。

紧接著,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传来,他的意识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骤然下沉,附著在了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孩身上。

这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村落,茅草屋,泥土路,空气中混杂著牲畜粪便和炊烟的气息。

婴孩的父母,是一对皮肤黝黑、笑容淳朴的农人,正围著襁褓中的婴孩,脸上洋溢著初为人父母的、不加掩饰的喜悦。

岁月悠悠,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张耀以一种奇异的视角,看著这个名为“林轩”的孩童,从在泥地上蹣跚学步,咿呀学语,到帮著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这孩子聪慧过人,三岁能诵百字,五岁已能帮衬家中计算田亩收成,远超同龄的顽童。

七岁那年,村里来了几位衣袂飘飘的仙宗使者,为適龄孩童检测灵根。

当测灵盘在林轩手下绽放出耀眼的纯澈水蓝色光芒时,整个村落都轰动了。

天水灵根。

纯净无瑕,万中无一。

林轩的父母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叩首。

仙宗使者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场许诺將其收入宗门。

不久,林轩辞別了哭得肝肠寸断的父母,拜入了修真大宗“罗天道宗”,成为了一名內门弟子。

引气入体,炼气一层,炼气二层……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大道无情,唯有实力永恆。”

这是他偶然从一位师兄处听来的话,自此便奉为圭臬,时常告诫自己。

炼气,筑基。

期间,宗门內有位明眸皓齿的师妹对他暗生情愫,多次藉故亲近,送来亲手炼製的丹药,或是绣著鸳鸯的香囊。

林轩並非木石,他能感受到那份纯真炽热的爱恋,心中也曾泛起涟漪。

但他很快便將那丝涟漪强行掐灭。

“儿女情长,只会成为我道途上的绊脚石。”

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当师妹再次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跡时,他断然拒绝,言辞冷漠,不留丝毫余地。

师妹含泪跑开。

数十年后,那师妹嫁给了宗內一位阵法师,寿终正寢,化为一捧黄土。

林轩在一次闭关中途听闻消息,道心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蚊虫叮咬,隨即再次沉浸於枯燥的修炼之中。

也有豪爽仗义的师兄,见他天资出眾,时常独来独往,便主动邀请他一同探寻险境,分享修炼心得。

林轩表面应付,一同歷练时也会配合,但心中却始终保持著一道无形的屏障。

后来,为了一株能够助他突破筑基后期瓶颈的“玄冰莲”,在一次共同探索冰窟时,他不动声色地设计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让师兄陷入一群冰蚕的围攻,自己则趁机取走了玄冰莲。

那师兄虽侥倖逃生,却也经脉受损,道心蒙尘,修为停滯不前,最终鬱鬱而终。

林轩得到灵药,顺利突破,实力更上一层楼。

对此,他只是觉得,修仙之路本就如此,优胜劣汰,天经地义。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紫府,金丹,元婴。

他终於成就了元婴大道,寿元两千载,成为了一方巨擘,受无数修士敬仰。

宗门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典,万修来贺。

他站在高台之上,接受著山呼海啸般的恭贺,俯瞰著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却生不出一丝真正的喜悦。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他开始闭关,衝击更高的境界。

然而,元婴初期,仿佛就是他此生的终点。

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层无形的壁垒,始终坚不可摧。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曾经熟悉的亭台楼阁早已变换了模样。

他曾经的敌人,大多早已化为枯骨。

他曾经仰望的前辈,也一个个坐化消亡。

只是他,依旧困在元婴初期,寿元在一点点流逝。

他变得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偏执。

为了寻找一丝突破的契机,不择手段,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甚至对同门后辈也毫不留情。

曾经敬仰他的修士,渐渐对他敬而远之。

他不在乎。

只要能突破,一切都值得。

然而,天道无情。

他的寿元,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油尽灯枯之际,他坐在冰冷空旷的洞府中,回顾自己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他这一生,除了修炼,除了追逐那虚无縹緲的更高境界,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看似拥有一切——强大的实力,悠久的寿元,崇高的地位——却又一无所有。

无尽的悔恨与孤独,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將他淹没。

“我这一生……究竟算不算真正活过?”

他喃喃自语。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道途,放弃了那么多本该珍惜的东西。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了。

林轩的意识,带著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彻底消散。

幻境的最后,那片虚无之中,一个浩渺而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直接在张耀的识海中响起,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漠然垂问:

“见此一生,你,悔吗?”

声音带著一种奇特的蛊惑之力,仿佛要將林轩所有的悔恨都倾注到张耀的心头。

张耀沉默著。

他完整地看完了林轩的一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悔恨,那份临死前的绝望。

若易地而处,他会如何选择?他不知道。

但,他不是林轩。

林轩求的是极致的大道,为此可以捨弃一切。

而他张耀,求的是长生,是为了更好地活著。

“已经做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张耀的意念,平静却坚定地回应。

“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完!”

那浩渺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隨即,一股如释重负的嘆息,若有若无地在张耀的识海深处响起。

紧接著,笼罩著他意识的无形束缚,如同潮水般退去。

张耀猛地睁开双眼。

双手手背之上,传来一阵阵焦灼的刺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暗银色的【御雷手套】表面,丝丝缕缕的电弧在跳动。

隨著【御雷手套】的电光彻底敛去,他手背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

他回来了。

山谷內的阳光依旧刺眼。

张耀心中微微一动。

那灵念场中最后的声音,莫非便是那位元婴大能坐化后残存的一缕执念?

自己经歷的林轩一生,或许正是那位元婴老祖真实的人生写照。

而自己的回答,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才让那执念释然,放了自己一马。

这等元婴大能的手段,果然神鬼莫测,即便只是一缕残存执念形成的灵念场,也足以让筑基修士万劫不復。

他不敢多想,迅速收敛心神。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张耀目光一凝,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那株紫纹玉髓果旁。

小心翼翼地將这枚让他差点万劫不復的灵果採摘下来,用一个特製的玉盒封存,郑重地放入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落向了那名昏迷不醒的青袍修士。

趁他病,要他命。

张耀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將对方腰间的储物袋一把扯下。

此人先前毫不犹豫地让他去送死,心狠手辣,断然不能留下活口。

他深吸一口气,体內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运转,匯聚於右拳之上。

雷蜕后期的肉身力量,配合灵力催发,足以轰碎山石。

“死!”

张耀低喝一声,携著万钧之势的一拳,狠狠砸向青袍修士的头颅。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將触碰到青袍修士的剎那。

“嗡!”

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薄光晕,骤然从青袍修士体表浮现,形成一道坚韧无比的灵力护盾。

“嘭!”

张耀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那层光晕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顺著他的手臂汹涌而来,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一阵酸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数步。

而那层淡薄的光晕,仅仅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恢復如初,没有丝毫破损的跡象。

青袍修士依旧双目紧闭,对外界的攻击毫无反应。

张耀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筑基期修士无意识下,由体內灵力自发形成的护体灵盾?

自己全力一击,堪比一阶上品灵器的轰击,竟然连撼动其分毫都做不到!

果然,筑基期修士。

即便昏迷不醒,也不是他一个炼气期能够轻易击杀的。

张耀脸色阴沉。

若是动用覆山剑或者宏天印,或许能多造成一些伤害,但闹出的动静必然更大。

万一將这青袍修士从昏迷中惊醒,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清醒的筑基期修士,哪怕灵力大损,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他目光闪烁,迅速权衡利弊。

片刻之后,张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走到青袍修士身旁,费力地將其拖拽起来,朝著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山石走去。

他將青袍修士藏在了巨石之后,又用碎石,沙土和青草仔细掩埋了一下,確保难以发现。

只要这位筑基前辈一直醒不过来,早晚会因为肉体枯竭而彻底死去。

接下来,张耀没有丝毫停留。

他不敢赌那灵念场中的浩渺意识是否会改变主意。

此地不宜久留。

他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二阶上品遁空符。

灵力注入,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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