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回到家,看到小院里热热闹闹的,连平时不怎么招人待见的英子两口子,这会儿瞧著也顺眼了一点点。
小荔把火柴和剩下的钱递给她奶,还偷偷塞给老太太两块大白兔奶。老太太也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五毛钱。两人动作隱蔽,像是地下党在接头。
英子凑过来问:“胖丫,我的肥皂呢?”
小荔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英子姐,我没带肥皂票。售货员一看没票,说啥也不卖给我。”
“你买东西咋不带票?真耽误事儿!”英子不高兴地嘀咕,语气里满是埋怨。
小荔心里直翻白眼:空手套白狼,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当別人傻呢?
她面上不显,对著英子道:“咱家哪来的肥皂票呀?咱家从来就没用过肥皂那金贵玩意儿。洗衣服不都是用皂荚和草木灰嘛。哪像你呀,现在可是半个城里人了,手里有钱有票的,想买啥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胖丫,你胡说啥呢?说谁半个城里人?”英子不服气地纠正,挺了挺胸脯,“我和徐知青都领证了,我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嗯嗯,是是是,”小荔点头如捣蒜,“农村户口的城里人。”她话音刚落,院子里不知是谁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荔心里直摇头:她说的重点是这个吗?唉,老祖宗说得真对,莫与傻瓜论短长。
一大家子人,吵吵闹闹,拌嘴逗趣,空气里瀰漫著饭菜的香气和生活的气息。这热腾腾、闹哄哄的声响,就是最踏实的人间烟火,平凡日子里最真实的清欢。
饭桌上,二伯娘的脸色一直黑得像锅底。她这几天在家就觉得矮其他妯娌一头,憋屈著呢!上工也能听见背后有人蛐蛐咕咕她家:“姑娘得好好教,不能倒贴”,“天天蹭娘家饭”......气得她跟那些嚼舌头的老娘们打了好几次架。
看著桌子上英子两口子埋头苦吃,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再想想她这不爭气的闺女,她终於忍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碗里的糊糊都溅出来几滴:
“英子!你俩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天天回来吃白食!家里粮食是大风颳来的?从明天起,要么交粮票交钱,要么就別登这个门!我丟不起这人!”
英子被噎得直翻白眼,徐知青把头埋得更低,但依然大口地吃著饭。
“妈!你咋这样说话!”英子缓过气,扯著大嗓门冲她妈喊,“我们这不是刚安顿吗?再说你是亲妈吗?別人都不说啥,就你有意见。”
“安顿啥?安顿到娘家吃垮娘家?”二伯娘不依不饶。
大伯娘冷眼看著,嘴角撇了撇。小荔妈翻个白眼,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老太太沉著脸,没说话。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沉默。
这顿饭別彆扭扭的总算吃完了。下午大家都出去上工,她哥临走前还塞给她一本高一语文书,让她下午在家学习。
她隨手拿起来翻了翻,全是些革命斗爭和生產跃进的內容,看的她直打哈欠,纯粹当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晚上都下工回来,就听到大伯压低声音对老太太说:“妈,公社给咱村塞了几个『坏分子』,就扔在村尾那破牛棚里了。队里还得从口粮里挤出点最次的给他们......唉,就怕社员们有意见。”语气里满是忧虑。
“造孽......”老太太只低低地嘆了两个字,浑浊的眼里没什么波澜,却像一口深井。
“呸!浪费粮食!就该饿死那些黑心肝的!”二伯娘余怒未消,正好找到了发泄口,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小荔妈没说话,只是擦桌子的手顿了顿。
到了晚饭点儿,英子和徐知青两人又跟没事人似的,溜溜达达回来蹭饭了,仿佛中午那场爭吵根本没发生过。俩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以前英子姐还是要点脸面的,肯定是让徐知青教坏了。
二伯娘在饭桌上又看见自家姑娘和女婿,气得把后牙槽咬得嘎吱响。她觉得一屋子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气得胸口疼,真想摔筷子不吃了,可转念一想,不吃白不吃,省下粮食也是便宜了別人,凭啥自己饿著肚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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