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尘宝楼”更显深沉肃穆,门口悬掛的两盏气死风灯散发著昏黄柔和的光晕,映照著门楣上鎏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篆字。
推门而入,檀香混合著岁月沉香的气息依旧沁人心脾。
店內灯火通明,琉璃宫灯的光芒將那些陈列在红木博古架上的古物映照得流光溢彩。
与白天的清冷不同,此刻店內除了柜檯后的乾老,还有客人。
乾老依旧穿著那身质感极佳的锦缎长衫,白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
不过他此刻的神情却不像白天那般悠然,而是微微蹙著眉头,一手执著一个高倍放大镜,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约莫二十公分高的青人物大罐,神情专注而凝重。
他对面站著两个人。
一个穿著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髮梳理得油光水滑,手腕上戴著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大约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和期待,眼神紧紧盯著乾老手上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搓动著。
另一个则年轻些,三十出头的样子,穿著一身质地不错的休閒装,手里拎著一个公文包,站在西装男子身后半步,像是助手或者隨从,神色同样紧张。
店內的气氛有些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琉璃宫灯的光线落在青大罐上,映照出罐身上绘製的亭台楼阁、文人雅士,青发色深沉,绘画线条繁复。
我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凝滯。
锦缎门帘轻微的晃动声引起了乾老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和……如释重负?
“苏晨?你来了?”乾老放下放大镜,將那尊青大罐极其小心地放在桌面上一个软垫上,声音带著一丝长者特有的温和,却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正好,快过来。这边遇到件有点意思的东西,你也来掌掌眼。”
乾老的话音刚落,那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我身上,从我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一直扫到我手里拎著的那个略显普通的棕色皮箱。
他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浓浓的质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乾老?”西装男子声音带著明显的不信任和上位者的腔调,打断道,“这位是?”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看著……挺年轻的啊?”
“古玩这一行,鑑赏可不是儿戏,讲究的是阅歷沉淀,火眼金睛,更是日积月累的功夫。这位小兄弟……”他拖长了腔调,语气里的轻慢显而易见,“怕是刚入行不久吧?您让他来看我这宝贝?乾老,您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还是说,您老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
他身后的年轻助手也跟著微微撇嘴,眼神里流露出同样的轻视。
我脚步顿住,站在进门处不远的地方,平静地迎著对方那充满审视和质疑的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心中那股因为柳清顏和王奎带来的烦躁尚未完全散去,此刻又添了几分被小覷的不爽。
乾老闻言,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怒,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沉稳有力,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李老板,此言差矣。”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西装男人,又转向我,语气带著一种明显的维护和推崇,“这位苏晨,是我新收的小徒弟。”
“你可別看小苏年轻,在『眼力』这一道上,天赋异稟,灵性十足,连我这老头子有时候都得佩服三分。”
“他看东西,自有他独到之处。”
“让他看看,说不定能给咱们提供点新思路。”
“小徒弟?”被称为李老板的西装男人脸上的质疑之色更浓了,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乾老,您德高望重,我敬重您。”
“但鉴宝这行当,光靠天赋和灵性?那是小说里写的。”
“打眼吃药,哪个不是靠真金白银和几十年的摸爬滚打换来的教训?”
“他才多大?能见过多少真东西?摸过多少老物件?能有几分阅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