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凝滯般的、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如同爬行的蜗牛般缓慢流逝。

墙上那只蒙著厚厚一层油烟的掛钟,锈跡斑斑的秒针每跳动一下,都像是在寂静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鼓点,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那十几分钟的等待,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每一秒都充斥著无形的压力和令人不安的揣测。

张鹏像个受伤的野狗般缩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一只手死死捂著肿得像发酵馒头一样的脸,不时发出痛苦的、压抑的抽气声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呻吟。

他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偷偷地、充满怨毒地瞥我一眼,那眼神里除了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病態的、等著看仇人如何被撕碎的期待光芒。

柳清顏则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几乎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角落那张油腻的塑料椅里,一直低著头,精心梳理的头髮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惨白的脸。

旁边那几桌食客,早已没了半点吃东西的心思。

面前的饭菜基本没动,筷子整齐得有些刻意地摆放在碗边。

他们没有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而像是买了高价票、等著好戏开场的观眾,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眼神在我、狼狈不堪的张鹏和那扇仿佛隨时会被撞开的大门之间来回逡巡扫视,紧张的气氛中又压抑著一种病態的兴奋,彼此间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用极低的声音议论著、猜测著,就等著这场大戏上演最高潮的一幕。

几只不知死活的苍蝇,在油腻的桌面和早已冷却的残羹剩菜上空嗡嗡地盘旋著,翅膀扇动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更添了几分压抑和烦躁。

终於,伴隨著一阵由远及近、杂乱而沉重如同鼓点般压迫人心的脚步声,以及几辆摩托车引擎囂张粗暴的轰鸣和刺耳的急剎车声,餐馆门外瞬间炸开了锅,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来了!

透过餐馆那扇布满油污手印的玻璃门和敞开的店门,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群打扮流里流气、髮型夸张、眼神凶狠的青年,如同眾星捧月般簇拥著一个身材异常壮硕、剃著鋥亮光头、脸上带著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堵在了本就不宽敞的店门口。

粗略一扫,足有十来號人,乌压压一片,几乎將门口的光线都遮挡了大半。

他们大多穿著紧身到勒出肋骨的廉价黑色背心或是里胡哨的廉价衬衫,刻意裸露出的胳膊上爬满了图案怪异、色泽暗淡的劣质纹身,嘴里叼著菸捲,眼神如同饿狼般凶狠地扫视著店內的一切,寻找著目標。

为首的那个光头男人,穿著一件紧绷得几乎要爆开的黑色弹力背心,仿佛一个移动的肌肉堡垒,裸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虬结賁张,上面布满了一大片青黑色的、图案狰狞扭曲的刺青,一直延伸到粗壮的脖颈。

一条足有小指粗细、在昏暗灯光下闪烁著俗气金光的链子掛在他粗壮的脖子上。

他那颗光亮得能反光的脑袋,在店內昏黄的灯光下泛著一层油腻腻的光泽。

脸上横肉堆叠,一道蜈蚣状的刀疤从左边眉骨处斜斜地划到颧骨下方,如同丑陋的印记,为他原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狰狞与煞气。

他眼神阴鷙冰冷,如同毒蛇般闪烁著凶光,就那么铁塔似的杵在门口,魁梧的身躯瞬间將本就狭窄的餐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虎哥”王虎了。

一股混杂著廉价劣质菸草的呛人气味、浓重汗臭和未经掩饰的暴力气息所形成的庞大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般,猛地涌进了这小小的、原本就充斥著各种怪味儿的餐馆。

那几个刚才还兴致勃勃看热闹的食客,此刻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拼命缩著脖子,身体紧紧贴著椅背往后靠,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努力降低著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感。

“虎哥!虎哥!虎哥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张鹏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如同看到了救世主降临,猛地从那张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子上弹射起来,也顾不得再捂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了,顶著依旧红肿淌血的鼻子和破裂的嘴角,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那副涕泪横流、步履蹣跚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悽惨有多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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