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他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赵立春给我们设下的,是一条死路。”

“一条看上去鲜著锦,实则通往悬崖的死路。”

“但这条死路里,却蕴含著生机。”

“我们爭,是为了抓住这一丝生机。我们退,是为了避开那必死的结局。”

“只要我们还留在牌桌上,只要我祁同伟还是公安厅长,我们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可一旦被踢出局,那就什么都完了。”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掛钟,在滴答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谋划,计算著节拍。

许久,高育良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著祁同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好你个祁同伟。”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这是把我这个老师,也当成枪来使了啊。”

他这话,带著几分自嘲。

是啊,要“大张旗鼓地爭”。

那冲在最前面的,必然是他这个省委副书记,汉大帮名义上的领袖。

到时候,声势造起来了,祁同伟瀟洒地一退,可他高育良怎么办?

別人会怎么看他?

一个连自己学生都保不住的省委副书记?

一个在与新书记的第一次交锋中就败下阵来的汉大帮掌门?

“我这张老脸,以后在省委还往哪儿搁?”

“等我退了,你再想爭,怕是更难了。”

这番话,带著一个老政治家对自身羽毛的爱惜,也带著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祁同伟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算计得逞的得意,反而带著一种发自內心的真诚。

“老师,您在省委机关待久了,可能有些事,不如我们这些基层上来的清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角。

外面是沉沉的夜色,星光黯淡。

“我们以前在基层抓捕,尤其是对付那些亡命徒,最忌讳的就是把人往死角里逼。”

“围三缺一,懂吗?”

“你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他知道横竖都是死,那他就会豁出命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最后就算抓住了,我们自己人,也难免会有伤亡。”

“但你如果给他留一条看似能逃生的路,他的第一反应,绝不是跟你拼命,而是逃。”

“只要他一动摇,一转身,他的气势就泄了,露出的破绽,足够我们一击致命。”

祁同伟转过身,重新看向高育良。

“沙瑞金书记,就是那个拿著枪的抓捕者。”

“而我们,现在就像那个被堵在死角的……嫌疑人。”

“赵立春已经把我们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就等著沙书记来收网。”

“我们现在强行去爭,就是狗急跳墙,要跟人拼命。”

“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甚至是我们单方面的惨败。”

“而我提出的『退一步』,就是我们自己,给自己造出一条『生路』来。”

“我们主动退,不是认输,是向新书记表明,我们没有鱼死网破的恶意。”

“这既是保全我们自己,也是给了沙书记一个台阶下。”

高育良彻底听明白了。

他看著祁同伟,目光里只剩下纯粹的欣慰。

这个学生,是真的长大了。

他所站的高度,所看的角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这个老师。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用拳头和勇气去“胜天半子”的莽撞青年。

他学会了妥协,学会了迂迴,学会了在政治的棋盘上,用退让来换取更大的空间。

“至於我这个副省长……”

祁同伟的脸上,浮现出强大的自信。

“老师,您放心。”

“只要我还在公安厅长的位置上,这个副省长,就是我的。”

“现在不上,以后也得上。”

“没人能抢走。”

“好。”

“好啊。”

“同伟,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就放心了。”

高育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祁同伟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著窗外的夜色。

“放手去做吧。”

“天塌下来,有我这个老师给你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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