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立而战,一时间似乎有些诡异的寂静。

裴惊絮轻声:“夫兄怎么来这里了?”

容諫雪不动声色地將巾帕收回:“公务处理得差不多了,隨便出来走走。”

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就能来想容遇到她,那也是很“凑巧”了。

裴惊絮识趣地没有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赵掌柜原本还在恼怒裴惊絮赶走了沈从月这位贵客,如今看到面前的少傅大人,他点头哈腰,一句怨言都不敢说。

容諫雪看向赵掌柜,语气沉静:“帐本呢?”

“啊?”赵掌柜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道,“少傅大人,拓本已经送去容府了。”

“不是拓本,”容諫雪声音冷淡,“是原帐本。”

赵掌柜乾笑两声:“少傅大人,二者也並未有什么区別,您……”

容諫雪神情不变:“既没有区別,给她看看又如何?”

赵掌柜尷尬地笑笑,他眼珠转了转,应了声“是”,来到柜檯前,將柜子里的帐本呈了上去。

“二娘子,少傅大人,您请过目。”

接过帐本,容諫雪翻看几眼,转而递给了裴惊絮:“你先看,自己能不能看出问题来。”

裴惊絮接过帐本。

她其实隨意扫一眼便知道了——

这个帐本是假的。

有的铺子为了逃避官府审查审计,会专门准备阴阳帐本。

这帐本跟送去容府的那个拓本一样,都是假的。

女人长睫微动,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双澄澈的眸认真地盯著那份帐面。

容諫雪垂眸看她,隨即开口道:“看不出也……”

没关係。

后面的话,不等容諫雪开口,裴惊絮伸出手指,指著帐面上的一行支出:“去年倒春寒严重春雪损桑,丝价腾贵五倍不止,帐面上的价钱,似乎比往年的桑蚕丝价格还要低些。”

容諫雪瞳孔稍稍动了动。

他垂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没听到容諫雪开口,裴惊絮水眸抬起,眼中带著茫然与询问:“夫兄,妾说得不对吗?”

“对,”容諫雪点点头,“只是没想到你记住了桑蚕丝的价格。”

裴惊絮笑得温顺:“妾……太笨了,许多帐面都看不出问题来,所以只能死记硬背那些商品价格。”

容諫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一旁一脸错愕的赵掌柜:“阴阳帐本之事,我会稟报给大理寺处置,现在,把真帐本拿出来。”

赵掌柜瞪大了眼睛,再不敢耍心思,求饶著將真帐本交了出去:“少、少傅大人饶命!少傅大人!是、是王嬤嬤让小的这么干的!这都是王嬤嬤的主意啊!”

容諫雪拿过帐本,语气不变:“所以她被赶出容府了,你也不例外。”

赵掌柜终於意识到不妙了,他慌张地转向一旁的裴惊絮:“二、二娘子!二娘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吧!是小的利慾薰心!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裴惊絮微微咬唇,看著求饶的赵掌柜,声音细小但坚定:“赵掌柜,这是我的想容,我不会让任何人辱没了它,你与店中的杂工伙计,都不必再来了。”

拿到了真帐本,容諫雪让江晦处理了这里的事情,自己与裴惊絮往容府的方向走去。

长安街熙熙攘攘。

裴惊絮始终站在距容諫雪一步远的位置,並未与他並肩。

哪怕容諫雪有意放缓了脚步,她也会放慢脚步,始终不与他並行。

容諫雪微微拧眉,但也並未说什么。

闹市街巷,四处都是摊贩与新鲜玩意儿,裴惊絮低著头,並未左顾右盼。

直到面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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