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合成旅的钢铁洪流,在战术屏幕上化作一片移动的绿色光点,坚定不移地刺入南方的黑暗。
指挥室內安静得只剩下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
陆沉渊的视线从代表孙彦部队的光点上移开,切换了监控画面。
屏幕上,新生活区的景象徐徐展开。
篝火驱散了部分的夜寒,也映亮了倖存者们疲惫却安寧的脸庞。
一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块掰开的饼乾,放进孩子的手心。
不远处,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缝补著破损的衣物,低声交谈。
这些画面无声,却拥有穿透屏幕的力量。
每一个晃动的光影,都代表著一条鲜活的生命。
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陆沉渊想起很久以前,父亲陆苍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沉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彼时,他穿著手工定製的西装,坐在宽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对这句话不以为然。
他觉得那不过是军人家庭里,一套听得耳朵起茧的陈词滥调。
责任,在他的世界里,是对董事会负责,是对季度財报上的数字负责。
现在,他站在这里。
十万人的呼吸,十万人的希望,都繫於他一人之身。
父亲的话,在此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重量。
他甚至想起了母亲。
那个总是担心他为了生意不按时吃饭,担心他眼中只有数字没有温度的女人。
她总说,人不是冰冷的资產,人心比任何合同都重要。
他以前不懂。
现在,他看著屏幕里的那张张面孔,好像有点懂了。
苏明月端来一杯温水,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控制台上。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陪著。
她能感觉到陆沉渊周身气息的变化,那不是面对敌人时的凌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內敛。
“总司令,您在想陆总司令和夫人的事吗?”
苏明月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沉渊没有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我以前,总觉得他管得太宽。”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事。
“觉得他那些大道理,离我的世界很远。”
苏明月垂下眼瞼。
“陆总司令只是不善於表达。”
“他嘴上说您不懂事,私下里却把您公司上市的剪报,一张张都收得好好的。”
陆沉渊的身体有了一个极细微的停顿。
这件事,他从未听人说起过。
“是吗。”
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他只会觉得,我以前走的路,都是错的。”
“如果他看到我现在这样,或许会更失望。”
陆沉渊的语气里带著一丝自嘲。
从一个创造財富的商人,变成一个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军阀。
这算哪门子的进步。
“您错了。”
苏明月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
陆沉渊终於侧过头,看向她。
苏明月迎上他的视线,她的瞳孔里倒映著屏幕的光,也倒映著他的身影。
“您在商场,每一次决策,都关係著成百上千名员工的家庭。”
“您让他们有工作,有收入,有体面的生活。”
“那也是一种保护,一种责任。”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与他並肩。
“您从来没有变过。”
“以前,您用资本和智慧,在商业世界里建立秩序。”
“现在,您用军队和意志,在末世里建立秩序。”
“您保护的人,从几千,变成了十万,未来可能是一百万,一千万。”
“责任的形式变了,但那份担当,一直都在。”
苏明月的话,像一颗颗精准的子弹,击中陆沉渊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
他以为自己变了。
其实,他只是换了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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