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一处偏僻的露天篮球场,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將水泥地面照得雪白,也照亮了场中一百二十三张神情各异的脸。

他们就是今天报名加入治安队的所有人。

男人,女人,青年,中年。

他们中有工人粗糙的手,有学生稚嫩的脸,有教师文雅的气质,也有小商贩精明的眼神。

此刻,他们脱下了各自的身份,换上了统一的深灰色训练服,不安地站在一起,像一群等待审判的羔羊。

王晓琪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她看著眼前这些將信任託付给她的同胞,心臟跳得有些快。

李卫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时回头看一眼远处宿舍楼的某个窗口,那里,他的妻女正在看著他。

马超则兴奋地捏著拳头,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像一头急於冲入斗兽场的幼狮。

陈静双臂环抱,冷静地观察著周围的一切,她的身体已经进入了战斗前的预备状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寒意从水泥地渗入脚底,晚风带著一丝血腥气,吹得人汗毛倒竖。

压抑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

突然,一道身影从探照灯无法触及的极致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他穿著与灰烬相似,却更加贴身、更具侵略性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著一个完全遮蔽了五官的战术面罩,只留下一对泛著幽绿色微光的镜片。

他不像是一个人。

更像是一头从深渊中爬出的,专为狩猎而生的掠食者。

他一出现,整个球场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灰烬就站在球场边缘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我是你们的教官。”

男人的声音通过面罩的变声器传出,是一种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代號,幽灵。”

他踱步到队列前方,幽绿色的镜片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感觉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一股凉意直衝天灵盖。

“在你们开口之前,记住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准则。”

幽灵停在王晓琪面前。

“你们的命,从这一刻起,不属於你们自己。”

“它属於基地。”

“属於陆沉渊司令。”

“你们的意志,你们的情感,你们的过去,都是垃圾,都需要被清除。”

“在这里,你们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有一个代號。”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钢针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你们不是英雄,不是守护者。”

“你们是武器。”

“是首长手中,最锋利,最无情,也最可以隨时被丟弃的刀。”

马超的眉头皱了起来,年轻气盛的他显然对这种说法很不满,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

幽灵的头颅,以一个非人的角度,瞬间转向他。

“你想说什么?”

“我……”

马超刚说出一个字。

一道黑影闪过。

没人看清幽灵是怎么动的。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马超面前。

一只戴著战术手套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马超的喉咙,將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马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无力地乱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记住第二条准则。”

幽灵的电子音在死寂的球场上迴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绝对服从。”

“质疑,就是背叛。”

“背叛的下场,只有一个。”

他手臂一甩,马超一百六七十斤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五米外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马超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气,眼中充满了惊骇与痛苦。

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力,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倖。

“现在,训练开始。”

幽灵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全体,趴下。”

没有人敢迟疑。

一百二十三人,包括王晓琪在內,全部臥倒在地。

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摩擦著他们的脸颊与手掌。

“围绕球场,匍匐前进。”

“现在。”

“开始!”

命令下达,所有人开始用手肘和膝盖,艰难地在地上爬行。

“太慢了!你们是没吃饭的蛆虫吗?”

幽灵的声音变得尖锐。

噠噠噠噠——!

刺耳的枪声,毫无徵兆地在眾人头顶炸响。

炙热的弹壳,叮叮噹噹地落在他们身边。

那是实弹!

子弹擦著他们头皮上方几厘米的位置,呼啸而过,在远处的墙壁上迸射出点点火星。

“啊!”

一个胆小的女人尖叫出声。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不想脑袋开,就把你们的头埋进裤襠里!”

“快!快!快!”

幽灵手持突击步枪,一边扫射,一边在队列中走动。

他用枪口,毫不留情地顶在那些动作慢的人的后背上。

“你们以为末世是过家家吗?”

“你们以为敌人会因为你们是女人,是老人,就放过你们吗?”

“你们的仁慈,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犹豫,都会变成插进你们同伴心臟的刀!”

王晓琪咬紧牙关,將脸死死地贴在地面上。

水泥地的砂砾,划破了她的皮肤,渗出血丝。

她能闻到刺鼻的硝烟味,能感觉到子弹带起的劲风。

她从未感觉死亡如此之近。

她作为警察时所有的训练经验,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可笑的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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