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柔乡里的战火,总工程师的终极难题
汪清源!这个名字,林晓东耳熟能详。建国后第一代桥樑专家,师从茅以升,主持修建了国內一半以上的大江大河桥樑。为人刚正不阿,技术上极度严谨保守,在整个交通系统內,门生故旧遍布,犹如中流砥柱。
和赵德胜那种投机的地方官不同,汪清源的质疑,是从纯粹的技术和国家建设的传统理念出发的。这种挑战,远比任何政治手腕都更棘手,也更致命。
“文章怎么说?”
“核心观点有三个。”秘书的声音越发凝重,“第一,文章认为『龙脉』计划的选线,严重违背了交通建设『服务於经济主干线』的基本原则,在贫困山区搞『超前建设』,是好大喜功,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第二,文章抨击我们的『可持续发展综合评估模型』,说所谓的『人心』变量,是无稽之谈,是偽科学,是用文科生的浪漫情怀,来绑架严肃的工程科学。这是对国家和人民財產的极度不负责任。”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一点,”秘书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文章呼吁,在『龙脉』计划全面动工前,由国家计委和交通部牵头,组织全国范围內的专家,进行一次『重新论证』。这……这等於是要全盘推翻您的方案!”
掛掉电话,林晓东的脸上,已覆上一层寒霜。他知道,真正的硬骨头,来了。
汪清源的这篇文章,字字诛心,直击要害。它精准地打在了所有传统工程师和保守派官员的七寸上。在那个依然信奉“集中力量办大事”,习惯了按部就班、量入为出的年代,林晓东这种近乎“天马行空”的构想,本就显得格格不入。汪清源只是將所有人的疑虑,用一种最权威、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摆上了台面。一旦“重新论证”的程序启动,整个“龙脉”计划,必將陷入无穷无尽的会议、扯皮和內耗之中,最终被拖到流產。
他回到臥室,苏晴已经看出了他神色的不对劲。
“是汪老?”她轻声问道。
林晓东点了点头。苏晴的秀眉也紧锁起来,“他那一关,绕不过去。汪老在系统內的声望太高了,他不是为了私利,他是真的认为,我们在胡闹。”
“我知道。”林晓东走到窗边,看著窗外万家灯火。他知道,跟汪清源这样的人,无法用利益去收买,也无法用权势去压服。你必须在技术和理念上,彻底地,正面地,將他击败。
就在这时,臥室的门被推开,王秀琴抱著换好尿布、心满意足的林安走了进来。小傢伙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父亲。
林晓东走过去,第一次,主动地,有些笨拙地,从母亲怀里接过了儿子。
小林安很轻,又很重。轻的是他的体重,重的是他所承载的,一个国家的未来。
林晓东看著怀里这个纯净无暇的小生命,心中那股因汪清源的挑战而燃起的寒意,忽然被一股炽热而坚定的力量所取代。他为什么要修这条路?就是为了让林安这一代人,不必再重复他父辈的艰辛,不必再被地理的隔绝所撕裂。是为了让他们从一出生,就拥有一个四通八达、均衡发展的强大祖国。
这,就是他的科学!是超越了所有图纸和公式的,最高维度的科学!
“苏晴,”他转过头,看著自己的妻子,眼中战意熊熊,“帮我接通周领导的办公室。”
“你想干什么?”
“辩论是说服不了人的,只有事实可以。”林晓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我想邀请汪老,还有所有持质疑態度的老专家、老领导们,一起去『龙脉』沿线,开一场特殊的『现场论证会』。”
他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儿子柔嫩的脸颊,声音不大,却字字鏗鏘。
“我不是要说服他们。”
“我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这个国家,最真实的伤口。以及,这条路,將为他们带去的,最真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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