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林晓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我们不跟烂泥硬碰硬,我们改造它!用最便宜的沙子,把水挤走,把空间占满,让它从一滩废物,变成我们地基的一部分!这,就叫『砂桩法』!”

“哇……”

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嘆。几个胆大的工人立刻围了上去,伸出手指好奇地戳著烧杯玻璃,那眼神,像是看见了神跡。

卡尔凡更是激动地一把抓住林晓东的胳膊,语无伦次:“林教授……这……这太……法国人要是看到这个,得哭著把他们的工程师文凭撕了!”

然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

“林教授。”

眾人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皮肤黝黑、脸上刻满风霜皱纹的老工人走了出来。他叫朱马,是这群工人里年纪最大、威望最高的工头。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朱马用带著浓重口音的英语说,语气很尊重,但眼神里的怀疑却根深蒂固:“您的戏法很精彩,非常聪明。但是,烧杯里的泥,和鲁菲吉河里的泥,不一样。”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指向那条宽阔而沉默的河流。

“鲁菲吉河里,住著河神。每年雨季,河神发怒,洪水能把碗口粗的树都连根拔起,衝进大海。法国人的钢铁都顶不住,您的沙子……”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那点沙子,恐怕不够给河神塞牙缝的。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刚燃起的热情。工人们脸上的兴奋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对那条大河的敬畏与恐惧。

朱马说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说得好,朱马。”

林晓东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了讚许的表情。

“工程不是变戏法,实验室里的成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马,扫过所有工人,最后指向河边一块地势最低洼、泥土最烂的沼泽地。

那里常年积水,寸草不生,蚊蝇滋生,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

林晓东的声音变得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所以,我们现在就来一场真正的实践!就在那里,用砂桩法,给我们建一个五米见方的平台!”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营地角落里那辆大傢伙。

“建好后,我们就把那辆法国人留下的、最重的福特皮卡车,开上去!”

所有人呼吸一滯,卡尔凡的眼睛也瞪圆了。

“它要是沉了,”林晓东字字鏗鏘,“我林晓东立刻带人回中国,再也不提修桥的事!”这个赌注,让整个河岸陷入了死寂。

“但是!”林晓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如果它没沉,从今天起,所有人,从你朱马开始,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每一个命令!有没有问题?”

朱马定定看著林晓东,这个年轻中国教授眼中没有丝毫戏謔,只有如磐石般的自信。几秒后,朱马黝黑的脸上绽开一个复杂的笑容,眼中燃起挑战的火。

“没问题!”他用尽全力喊道。

一场关乎信任、尊严乃至整座大桥命运的豪赌,就在这闷热的非洲河畔,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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