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舞台之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朱应槐:“好傢伙!这便是败家公子枯燥乏味的生活么?”

张元昊:“这还没完,六月三伏天,我便裹著一整张熊皮大袄,脖子上套著五十两重的大金链子,上头以环相连镊子、牙籤、耳挖和小刀四个小物件,家中雇著八个小廝举著蒲扇猛扇风,便连仁民医馆的杨御医也得揣著药匣子跟著”

朱应槐:就这么遭罪,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到这一段,张溶脸都快绿了,他吹鬍子瞪眼地说道。

“这个逆子,平日里竟在家中如此荒唐成性?五十两重的金链子?这小子也不怕给脖颈压断!”

张允修连忙解释著说道:“世伯稍安勿躁,此乃艺术,艺术便是虚构的,如何能够当真呢?”

为避免对方又闹將起来,他介绍起了这台上二人的身份。

“令郎张元昊的身份乃是逗角儿,他口齿清晰伶俐,讲起故事来生动形象.这朱应槐的身份乃是捧角儿,他思维敏捷,每每都能戳中要害.”

简单介绍一番,张溶才对上头二人的表演有了一丝理解。

隨后,二人又来了一段明朝版本的《关公战秦琼》。

舞台上的两人严肃认真的样子,那张元昊又装作关公的粗嗓子。

一本正经,却又言语夸张的模样,顿时让台下的流民们发出哄堂大笑,连连叫好之声不绝於耳。

连张溶也被逗乐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的褶皱自然的拧在一起。

“倒还算是有趣~”

他一边捋须一边感慨著说道。

“关公战秦琼?亏他想得出来,老夫倒还不知道,元昊这小子,竟然还有这般才能,老夫还以为他只会在女人肚皮上使劲。”

终究是一名父亲,张溶能够看到幼子认认真真的表演,並且得到流民们的认可,心里头自然还是开心的。

要知道,张溶养了张元昊这个儿子十几年,甚至都没有见过对方如此认真的样子。

这还是头一次。

从小读书识字,这小子哪次不是玩世不恭的態度?

便连张溶將翰林院的大儒请来,专门为张元昊教导,这小子也同样不买帐,甚至將那大儒给气跑了,红著脸对张溶说道。

“国公爷,还请恕下官才疏学浅。”

一个先生也就罢了,个个先生都是如此,就很是能够说明问题了。

本来张溶以为,幼子便会一生这般荒唐下去,却不想在这世间,竟还有令他能够专心的事情?

可偏偏又是“相声”.

张溶还是不能接受“相声”这种形式,然而也在內心宽慰自己,至少比狎妓要好太多了。

况且,台下流民的眼神也做不得假。

台上二人通过一个又一个通俗易懂,且暗含哲思的对话和故事,让原本愁眉不展的流民,变得心情愉悦,反倒是有了个情绪的宣泄口。

流民之间暗含的那种紧张情绪,似乎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渐渐消除了?

张溶看在眼里,不由得地感慨说道。

“士元,这相声倒是有些门道,若能够普及到军营之中,对提增一些士气,想来也是有些好处。”

军伍出身的张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般技艺简单明了,仅仅凭藉口舌成篇。

且不拘泥於场所,不论是市井街巷还是军帐营垒,皆可张口即演,十分的便利。

要知道,不论是军伍行军,亦或是在军屯在外的卫所,里头士卒平日里的生活,多是枯燥乏味的。

若能够將此相声,稍作改编,普及到军伍之中,想必能够提增一些士卒的士气。

“小侄正有此意。”

张允修点点头说道。

“此相声之术,实乃是脱胎於北宋时期的『像生』与春秋时期的『俳优』,兼采『说书人』之长,將各类流派全熔铸一炉,小侄再添上些许新意。

例如將经史子集化为內容之血肉。

这相声不同於其他,咱们既不扮丑博笑,亦不矫揉造作。

穿上一身素色直缀,举止犹如书院先生,何来低贱之说?

今后若引入军伍中,融入操演口號还有忠勇典故,必然能够谈笑间砥礪士气,耳闻目染之下,將士们也能斗志昂扬。”

显然,比起报纸的宣传媒介来说,依託相声、戏剧的传播形式,更加能够让人接受。

特別是文化水平不太高的普通士卒,以及流民百姓。

歷朝歷代,大明的民间识字率算是很高的一批,可能够识字的也不过是少数人。

这戏曲还有相声,便极大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允修甚至可以通过降低文本难度,以更加口语化的形式,让更多的平民百姓接受。

如今,台下流民们脸上洋溢著的笑容,便能够说明“相声”的感染力。

见此情形后,张允修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

若“相声”真管用,今后自己岂不是可以培养一批相声艺人?

便叫个什么“允修社”“德允社”之类的,还能够帮著老爹张居正,宣传新政的各项政令。

这文本,自己来操刀,再埋下一些“星星之火”,也自然是应有之义。

然而,张溶却不是完全满意,他提醒说道。

“老夫算是信了你,此『相声』確有独到之处,比之从前的『俳优』,也更显文雅许多。

然此术终究是小技,可作锦上添,却不可雪中送炭。

流民们为何闹事?根源在於生计无著,这些人背井离乡之人,反乡亦是绝境。

他们乃是走投无路之人,你想保他们一条性命,就要解决他们的生计。

若非如此,闹將出『叛匪』来,你张士元也难辞其咎。”

张允修提出建设西山工坊,本来是绝佳的计策。

既能够解流民生计,也能够靠著流民之力,建设起西山的各类工坊產业,堪称是一举两得。

所谓“以工代賑,两难自解”。

然而,再好的方略,若不能落地生根也是白搭。

如今,不单单是流民不理解,就连京中那些朝堂大员、六部堂官听闻此,都皆是不以为意。

这等困境,也正是张溶忧心头疼的地方。

注1:相声段子改编自郭德纲的《败家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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