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范宣的小院里休息了约莫半日。
吃虫子那股子噁心劲儿虽然已经过去,但只要一想起来,眾人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胃里隱隱作呕。
石敢当依旧躺在床上昏睡。
他伤得很重,右大腿上那块被蜘蛛妖撕咬掉的肉,几乎占了整个大腿的一半,伤口狰狞。那颗黑色的药丸虽然保住了他的命,排尽了蛛毒,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再行动了,由其他兄弟轮流照看著。
趁著歇息的功夫,范宣也断断续续地,將他的经歷说了出来。
他的故事,开头几乎和黎言清他们的经歷一模一样。
同样是被太守选中,以为能上神山享福,同样是被衙役引著,走上这条白骨铺就的山路。
然后,他被那些所谓的前辈接引,最终见到了那天將大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巨大的蝉妖,就棲息在这座山上那棵通天巨树之上。它的翼,便是永安城繁华的根基,而那些个上山的人,便是它的食粮。
范宣继续说道。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血肉模糊的山洞里。周围的人,要么已经死了,尸体被山中其他的妖魔分食、剥皮,要么,就和我一样,身体发生了恐怖的异变,被魔化,渐渐失去神智,变成新的后天妖魔。”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范宣只被魔化了一半,身体变成了这副半人半蝉的模样,神智,却侥倖没有被完全侵蚀,没有变作那蝉妖的傀儡。
后面,他拼死从那魔窟中逃了出来,发现了这处妖魔不曾靠近的山坳,便在此地留了下来,一边苟延残喘,一边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够復仇。
听完他的讲述,屋子里一片沉默。师猛虎和所不侵的拳头捏得死死的,眼中满是血丝。
黎言清看著眼前这个半人半妖的男人,忽然开口问道:“范居士,你可有妻儿?”
范宣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侧过头,那半张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追忆。
“永安城內,確有妻儿还在,”他说道,“我走之时,家中尚有薄產,她们母子二人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黎言清继续问道:“你妻可是姓周,你儿可是名满?”
此话一出,范宣如遭雷击。
他猛地转过身,那几只漆黑的虫眼死死地盯著黎言清,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道士,你是如何得知?!”
黎言清没有隱瞒,便將自己在永安城中,如何遇到小偷范满,又如何被引到那破败的棚屋,见到眼盲的周氏,以及她们母子二人如今的悽惨境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过,贫道给你的妻儿留了些钱財,后面有些时日能够不过那苦日子。”
黎言清继续补充道。
范宣静静地听著,那半张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悲痛,再到难以抑制的愤怒。
当他听到自己的妻子被那些个官府的人打瞎双眼,儿子只能靠偷盗为生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范宣那六只手臂猛地攥紧成拳,背后的蝉翼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动著。
“那些个狗官……”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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