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寂的密林,空气凝成琥珀,像连时光也流不走。
鹿沉的箭囊,仅余七支箭矢,五指轻轻撩拨箭羽。计数的声音在心底循环,他的目光在寻找宗布的藏匿处。
树后,宗布左肩上箭矢被一把拔下。剧痛撕扯神经,他无声地齜牙,眼里光芒炽盛,好像是痛极,又好像在发笑。
嗖嗖嗖嗖嗖!
密林深处,毫无徵兆地射出来五枚石子。
在这一刻,鹿沉忽然没由来想起了“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这句话。石子来处,就是宗布所在。
鹿沉侧身滚地躲避再站起,石子在身边炸开土坑,弓满如月。
弦颤不止,嗡鸣未绝,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已离弦而出。
却是中道崩殂的流光。
因为对面也射出一道流光来。
一声刺穿耳膜的砰声,半空中两道光芒撕裂了彼此,火星如血,木摧屑飞,竟落下来两支箭来。
鹿沉脸色动容,余目扫射四下,发现此前的那支箭被宗布带走了。
“中箭取箭,甩箭破箭……这一手……是用『入水兴波』,把筋骨皮肉互用比例调和,搭成一张『手弓』?”
两支箭落的位置,说是“中道”“半空中”,其实更靠近宗布。
残箭坠地。
尘土尚未扬起,一道身影从树后惊掠而起,宗布大手一抓,狠厉决绝。
鹿沉精神紧绷,一有所动,即有所应。抬手便射。
嗖嗖嗖又是三箭。
三箭离弦而去,鹿沉挑了挑眉,他看清了宗布的动作。
宗布身在半空之中,如同拧紧后骤然鬆开的发条,借著一捞之势,將两支残箭捲入手心,旋即毫不停顿,甩手掷出。
只听砰砰两声。
跟著腰身一拧,第三支致命的箭矢贴著背心呼啸而过,穿透其后的粗壮树干,留下一个幽深狰狞的空洞。
动作行云流水,绝无半点停滯。
砰!
宗布双脚重重踏落地面,震起一圈枯叶。
他缓缓抬首,目光如两道燃烧的烙铁,穿透林间昏暗,焊死在鹿沉身上。
左手受伤,只是虚提那柄青铜剑。右手五指却异常稳定,四支缴获的箭矢,嵌在五根手指缝的间隙中。
么指、无名指缓缓鬆开。嗒,嗒,两箭落地。
箭羽凋零、箭头崩裂、箭杆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与地面接触,最外面的一层便溃烂下去。
那是两支最开始的箭,如今经歷两次撞击,已难堪大用。
至於拇指与食指、食指与中指,指缝如铁铸的凹槽,稳稳钳住另外两支箭。这是两支只撞击过一次的箭,结构尚存,锋芒仍在。
“我的东西,终究还是我的。”
两支箭矢,瞄准了鹿沉。宗布也站直了身子,现在没有任何树木挡在他的面前,他直视著鹿沉,说出这番话。
无处可藏。
也无需再藏。
二对二。
“果然只不过是天下第二神射。罢了,也认了。”
鹿沉苦笑著看向手中的弓:“既非自大,也无自谦。说第二,就是实实在在的老二。”
“这么看来,你是要认输了。”
听了这话,宗布眉梢一扬,皱纹里吊起好多的得意。
“比箭术的话,认。”
鹿沉重复了一遍这个前提,“比箭术的话。”
宗布还是太过单纯,第一时间没有领会到鹿沉的意思,他几乎要欢呼雀跃,让鹿沉將大弓还给自己,却发现鹿沉已丟掉了弓箭衝上来。
“……还要自取其辱?”
宗布皱起了眉头,手腕抖甩,两箭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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