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掩好窗户。

屋外虽是青天白日,屋內却陷入一片幽暗。

许冬枝点起一支蜡烛,豆大的火苗置於桌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照亮两张半明半暗的脸,其余一切都隱没在黑暗里。

“论武道,看这烛火再合適不过。”许冬枝的开场白,立刻让鹿沉精神一振,目光灼灼。

困扰他许久的“念灯”之谜,终於要解开了。

“念灯生志火,志火照心气。念灯、志火、心气,是彼此关联又独立的三样东西。”

许冬枝伸出纤指,轻敲灯座边缘,发出铜磬般的轻响,“这是念灯。”

指尖掠过跳动的火苗,“这是志火。”

再顺著火焰散发的光晕轮廓虚画一圈,“这是心气。”

说完,她衣袖一挥,扑灭了烛火,房间瞬间遁入彻底的黑暗。“不过说到底,人身体里並没有一盏灯,一团火。这些都只是比喻。”

伸手不见五指中,鹿沉静静听著许冬枝不疾不徐的声音,讲述著武道的根本道理。

“念灯的本质乃是念头,人人都有。只是常人的念头杂乱无章,难以梳理通畅。”许冬枝的手指不停地敲击著灯座,发出砰砰的轻响,在黑暗中颇有节奏。

鹿沉听著,觉得她像是在把这灯座当乐器,虽然很好听,但到底不如琴瑟。

“就像让本该发光发热的东西,却用来发声。人本是天成之器,却不得其用。”

“比如打架斗殴,满脑子只想著打死对方。这样打出一拳,就算本能发挥出『打杀』之力,也会因这执念而偏颇。”

“心太重了,力道多用三分,步伐就跟不上,威力反而弱。心太浅了,劲力不足,更不用说。”

“唯有轻重得当,深浅合宜,身体有韵律,心意做指挥,达到『神凝志一』,这才是点燃念灯的第一步。”

黑暗中风声微啸,许冬枝衣袖再拂,烛火重燃,幽暗退去,豆大的焰尖在鹿沉眼前跳跃闪烁。

“扫除一切杂念,出拳时只想这一拳,出脚时只念这一脚。身心合一,自然挡者披靡,无坚不摧。”

“到此,念灯便化作了志火。这志火代表著身心合一的状態,也代表著人『有可能』做到的极致——另一方面,这正是你头疼时体內涌现的那种神奇力量。”

“一般来说,这种力量虽能创造奇蹟,但极其损耗生机,本不该频繁使用。”

许冬枝说到这里,侧头瞥了鹿沉一眼,眼中带著惊奇,“你却真是个异数。一天之內多次使用,根基不见动摇,似乎天生灵台就异常充沛。更何况你点燃念灯的方式,还是最霸道的『沸心血』……”

接著,许冬枝將叩命关、枯坐忘、森罗观、沸心血这四种点燃念灯的路子都讲了一遍。

按常理,鹿沉选了最凶险的沸心血,用了最危险的燃灯方式,却依然活蹦乱跳,简直是武道中的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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