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本来就腹背受敌,东有张士诚,西有陈友谅,南有名义上忠於元庭的军阀陈友定。
北方的李察罕又迅速膨胀,成了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军阀。
朱元璋马上就要四面皆敌了。
李善长让朱元璋早做决断,首先是提醒朱元璋,现在的局势危急。
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让朱元璋认真考虑,是不是和张士诚一样,名义上受个詔安。
只要领了元庭的官职,名义上就跟李察罕、张士诚是同僚了。
那样等到李察罕攻破了益都之后,应该就不会立刻將朱元璋当做下一个目標。
他应该先去镇压已经称帝的陈友谅。
朱元璋也確实安排过使者,跟李察罕“通好”、“结援”,还通过方国珍问过詔安的条件。
不过朱元璋只是口头上表示可以考虑,但实际上却从未真正落实过。
朱元璋听完李善长的提醒,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善长的话,而是语气惆悵的感慨起来:
“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我大宋红巾军最盛之时,本已经几乎全有中原,將国都还於旧都汴梁。
“我等也受其节制,奉其詔令,用其纪年。
“奈何天下未定,杜丞相,刘太保等人便党同伐异,爭斗不休。
“虽然曾经分兵三路北伐,陆续光復了关中与山东之地,乃至攻破元上都开平。
“但声势虽大,各地將领却互不统属,终被元庭个个击破。
“现在中原再度沦陷,汴梁失守,以至於北方仅剩益都、安丰两座孤城了。
“真的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啊——”
杜丞相是杜尊道,刘太保就是刘福通,本来分別是韩宋朝廷的文武官员之首。
杜尊道控制朝廷压制刘福通,刘福通直接杀了杜尊道。
朱元璋这么说,是借著韩宋朝廷的事情,教训自己手下的文武官员们。
耳提面命的提醒他们:別內斗,別党爭,就算是彼此真的有仇,也等坐了天下再报。
现在必须团结一致对外,否则韩宋朝廷的状態就是前车之鑑。
朱元璋说完,现场就陷入了沉默。
现场的人心中都明白,朱元璋是真的不想討论詔安的事情。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性格比较直爽的常遇春,又问了个稍微有点敏感的问题:
“上位,我们是否要去救援安丰,还有益都?”
朱元璋不假思索的说:
“若是李察罕与张士诚来攻安丰,我们当然要去救。
“可益都距离应天府实在太远,我们实在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善长听到这里,马上非常严肃而冷静的提醒:
“上位,察罕势大,若与张士诚联手攻安丰,上位要救,则必须尽起应天善战之兵。
“届时若陈友谅大举来攻,顺流而下,直击应天,则大势去矣啊——”
其实朱元璋属下的谋臣和將领们,特別是真正的嫡系属下,大多不希望朱元璋去救韩宋。
別说远在山东北部的益都了,淮河岸边的安丰寿春都不该去救。
自己本来就四面皆敌了,还要带绝大部分主力部队过江去救別人,那属实太过凶险了。
万一陈友谅真的攻破了应天,自己这股势力真的可能土崩瓦解。
朱元璋名义上算是韩宋朝廷下属,但实际上和其他地方起义的红巾军一样,都只是起义的时候宣布奉韩宋朝廷为正朔而已,平时大家都是各自独立发展的。
特別是朱元璋渡江南下后,逐步与韩宋朝廷撇清了关係,独自处理內部的军政事务。
朱元璋的嫡繫心中都明白,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成就一番事业,乃至是逐鹿天下。
以前韩宋红巾军势头正盛的时候,大家根据当时局势用了韩宋的旗號,可不是真心要给韩林儿这个傀儡皇帝当忠臣啊。
既然现在韩宋红巾军大势已去,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得天下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在乎他们?
现在与其继续奉韩林儿为主,还不如接受元庭的詔安呢。
但看朱元璋现在的这种反应,似乎有点过於重视这个奄奄一息的大宋朝廷了。
如果不是益都实在太远了,他可能真的会率领大军去救。
朱元璋面对李善长的反问,皱著眉头沉思了许久,也没有直接给出明確的答覆:
“容我仔细思量几日,诸位先回去各司其职,警惕各地降兵降將。
“形式不利,这些人可能会起別样心思……”
李善长等人心中嘆息,自己上位这么重视忠义,到底算不算是好事啊?
眾人心情复杂的起身答应著,躬身行礼告辞离开。
朱元璋静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议事的偏殿,回国公府的后院。
去见自己的妻子马秀英,以及自己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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