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山消失后的第二天,广陵县的天,还是那片天,但城里的风向,却悄然变了。

最先出现变化的,是城中那些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拍皮球,跳高高,李家大爷真是好。抢了我的地,占了我的房,我爹没处去,只好睡桥洞......”

城西的破烂巷子里,一个流著鼻涕的七八岁孩童,一边拍著个破旧的皮球,一边有口无心地唱著。

这首童谣就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借著风,飘散开来。

到了第三天,城南的“悦来茶馆”里,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的却不是仙师斗法,而是一段新编的评书《清官难断家务事》。

“……话说那陆县令,一心为民,却不知动了谁家的利益。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吶......”

台下茶客心照不宣地低声笑著。

平阳李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正堂內,李家的现任族长李正源,一个面容阴鷙的中年人,听完管家的匯报,並没有像手下人预想的那样暴跳如雷。

他只是呷了一口浓茶,冷哼一声:“街头巷尾的几句酸话,就想翻天?幼稚。”

“老爷,要不要派人去把那些嚼舌根的抓起来?”一个管事请示道。

“抓?堵得住几张嘴?”李正源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蠢货!现在动手,岂不是坐实了我们仗势欺人?郡守就要来了,越是这时候,越要显得我们宽宏大度。”

他沉吟片刻,说道:“他们会用笔,我们难道是哑巴吗?”

“传我的话,给城里那几个说书的、写字的,都送一份厚礼过去。”李正源吩咐道,“让他们给我反过来编,就说陆远名为清廉,实为偽君子。他搞什么『清查田亩』,是想把所有人的田都刮一遍,好中饱私囊!说他儿子陆青言,平日里就是个横行霸道的紈絝子弟!”

“是,老爷英明。”管家立刻心领神会。

“另外,”李正源的眼神变得更加阴狠,“派人盯紧了城里那些最近不太安分的人,尤其是那个陈铁山,还有跟陆远走得近的那些穷秀才。先別动他们,记下名字,等郡守走了,再跟他们慢慢算总帐!”

於是,一场无声的舆论战,在广陵县打响了。

这边茶馆刚说完“陆大人蒙冤”,那边酒肆就开始讲“陆县令的十大罪状”。

街头巷尾,百姓们一时间也听糊涂了。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不好说啊,陆大人的確没怎么收税,可李家也没真抢到我头上来......”

李家这手“泼脏水”的反击,精准而有效,一度让陈铁山等人辛苦营造的舆论优势陷入了停滯。

而在这一切的漩涡中心,阴冷潮湿的天牢里,陆青言却显得无比平静。

他闭著眼睛,盘膝而坐。

脑海中那枚古朴的“天命官印”,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城中升腾起的气流,不再是单纯的灰色怨气,而是分裂成了两股。

一股是支持他的金色“感念”,一股是相信了李家谣言的灰色“疑虑”。两股气流在官印周围交织、碰撞。

陆青言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低估了一个盘踞地方多年的世家,在掌控舆论上的手腕和决心。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把希望寄託於对手的愚蠢,这是兵家大忌。”他心中自省,“谣言只能对付谣言,想要一锤定音,就必须把暗战,变成明战!”

他睁开眼,目光中再无一丝侥倖,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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