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

像是有一万根淬了冰的钢针,在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头缝里来回穿刺。

陆青言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著浮出水面时,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这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却被黏稠的黑暗与额前垂落被血污粘连成一綹綹的乱发所阻挡。

“嘶……”

他想抬手,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冰冷沉重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隨之而来的撕裂皮肉的钻心疼痛。

镣銬。

他被锁著。

混杂著霉味、血腥味与排泄物臭气的污浊空气涌入鼻腔,让他一阵反胃。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前一秒,他还是在为集团併购案连续熬了七个通宵,最终眼前一黑,栽倒在会议室里的王牌法务陆青言。

下一秒,他就成了这个身陷囹圄、家破人亡的倒霉蛋,大夏王朝广陵县前任县令陆远之子——同样叫陆青言。

广陵县令陆远,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却因不愿与盘踞此地的修仙世家——平阳李家同流合污,在对方的一次“灵田”扩张中,以“损害仙家利益”的罪名,被构陷入狱。

满门抄斩,秋后问决。

何其荒唐,又何其现实。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仙凡有別,凡人在修仙者眼中,与田地里长著的庄稼,没什么两样。

“咳……咳咳……”

隔壁牢房传来一阵压抑而虚弱的咳嗽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爹?”

陆青言沙哑地唤了一声。

“言儿……你醒了?”隔壁的声音带著一丝欣慰,却又透著浓浓的绝望,“是爹没用,是爹……连累了你……”

听著这记忆中熟悉而此刻又无比陌生的声音,陆青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穿越,死亡的阴影就已经笼罩在了头顶。

“陆大人还想著你们那点清名呢?”

“嘿,別说,陆家倒也算满门忠烈了,为了那群泥腿子,敢跟我们李家作对,佩服,佩服啊!”

牢房外,两名腰佩长刀的差役,正靠在墙边,用一种猫戏老鼠般的语调,肆无忌惮地嘲笑著。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清晰地传入每一间牢房。

“听说这次行刑,主家特意跟郡里打过招呼了,要让咱们广陵县的百姓都来看看,这就是跟仙家老爷作对的下场。”

其中一个差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著一丝炫耀。

另一个咂咂嘴:“那位新上任的钱县令,可是李家族长的远房外甥,这广陵县的天,早就姓李了。陆远这个不开眼的,还想跟天斗?”

“也不知道这位陆公子的人头落地时,是个什么光景。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嚇得尿裤子,桀桀桀……”

刻薄的羞辱与恶毒的笑声,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扎在心上。

陆青言缓缓闭上眼,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愤怒吗?

当然。

但作为一个顶级的风险控制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能的愤怒,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情绪。

冷静,必须冷静。

规则……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什么?

是弱肉强食,是强者为尊。

平阳李家有炼气期仙人,所以他们就是规则。

而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是个死囚。

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能找到这个世界规则之外的“漏洞”。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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