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陈美玲已经將她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像一个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的布娃娃,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只剩下最卑微的求生本能。

陈默静静地听完了一切,在脑海中迅速构建起一张关於陈六爷势力的、完整而致命的地图。

他现在知道了每一个弱点,每一个突破口。

他站起身,走到陈美玲面前,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不久前,在裁缝店里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起了这个女人是如何用恶毒的语言,羞辱那个跪在地上的小裁缝。

想起了她是如何因为自己没有辫子,就称呼自己为“囚犯胚子”,並用五美分的缝补费来公然欺凌自己。

她享受著父亲的罪恶,並亲身参与其中,將欺压同胞当成乐趣。她不是无辜的。

陈默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留著她?一个需要分神看管的累赘,一个充满变数的活口。

成本高,风险大。

放了她?一个对他知根知底、充满恨意的復仇者,將在暗处用尽一切办法对付自己。

后患无穷。

杀了她,既是为自己除去一个直接的、侮辱过自己的敌人,又能用她的死,变成一把最锋利的、能瞬间摧毁陈六爷所有理智的刀。

价值最大化。

这道选择题,他只用了一秒钟就得出了答案。

陈美玲感到阴影笼罩下来,恐惧地抬起头,嘴唇颤抖著:“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会放我走,对吗?我会离开这里,我发誓我永远不会……”

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平静地提出了一个最后的问题,语气像是在確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想给你父亲送一件重要的东西,送到哪里,能確保他第一时间亲眼看到?”

陈美玲愣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聚……聚宝斋的正门口。每天早上开门,他都会亲自检查……”

“很好。”陈默点了点头。

他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陈美玲的眼中,刚刚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她以为,这是在为后续的谈判做准备。

然而,陈默接下来说:“你很有用,陈小姐。你的情报,还有你的身份,都帮了我大忙。”

这是她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甚至没看清陈默的动作,只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和窒息感,眼前的火光迅速黯淡下去。

整个过程迅速、安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挣扎。

陈默像一个高效的屠夫,处理掉了一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牲口。

他將尸体扛在肩上,走出了山洞。

外面,暴雨已经停歇,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味。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扛著这个沉重的“战书”,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次日清晨,聚宝斋的伙计照常拉开门板,一声惊恐到变调的惨叫划破了华人区寧静的晨雾。

陈六爷闻声赶来,看到的,是他女儿陈美玲冰冷的尸体,就倚靠在赌档的正门口。

她的脸上还残留著临死前的惊恐,而在她的嘴里,塞著一张被浸湿的钞票——正是陈默从后院挖出来的那三百美元之一。

陈六爷双目赤红,死死地盯著女儿的尸体,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没有哭嚎,只是发出一阵野兽般、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嘶吼。

整个华人区都感受到了这位旧日霸主的滔天怒火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不知名的凶手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宣告:我拿了你的钱,杀了你的女儿,我来了,下一个就是你。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恐慌的氛围迅速笼罩了整个华人区。

平日里喧闹的街道瞬间变得死寂,一扇扇门窗被紧紧关上,人们从门缝里投出惊惧的目光,窃窃私语討论著那个不知名的、残忍到极点的凶手。

而在风暴的中心,陈默早已回到了他那间位於巷子深处的廉价客栈。他反锁上门,整个世界仿佛都与他隔绝开来。

他没有休息,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为下一步做准备。

他將那把柯尔特左轮和缴获的来復枪再次拆解,用最后一点枪油细细擦拭保养,仿佛那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从木板的缝隙中,冷静地观察著外面由他一手导演的混乱。

他看到,李阿虎正带著几个打手,表情凶悍地衝进一家杂货铺,將老板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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