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京观
第203章 京观
绪川城治下,乌云压顶。
溃败的气息也像是这乌云一样,沉甸甸地笼罩在这里。
当最后几个失魂落魄的逃兵,跟蹌著撞进自家柴门时,那场发生在境川对岸的战斗细节,便以惊人的速度在村落间发酵、瀰漫。
“水野家败了——东信义大人太可怕了—”这梦吃般的低语成了水野领下所有人,唯一的註解。
此刻,弥七就蜷缩在自家土墙边,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战场上那恐怖的军阵,可怕的铁炮齐鸣声,刺目的鲜血飞溅,都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和眼前飘荡。
“锹次郎大哥——”他茫然看向一旁的锹次郎,“东——东信义大人那边的军阵—
太嚇人了——怎么会——那么可怕?”他用力地甩著头,似乎想甩掉那噩梦般的景象,“他——他对领民不是那么宽厚仁慈吗?”
“仁慈—哼,”壮硕的锹次郎背靠著土墙,苦笑著哼了一声,“你看过哪家的领主,是靠仁慈活下来的——”
他的眼底也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作为战场上的老农兵,他也是头一次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无边的绝望。
两人隨即陷入了冰冷的沉默。只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妇孺隱隱的悲泣声,在死寂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弥七猛地抬起头,问道:“对了——吉三郎大叔呢?他——回来了没有?”
锹次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良久,才沉重地嘆了一声:“死了——我——我亲眼看著的——”
弥七的身体猛地一缩,脸色瞬间褪得惨白。
“就在我前头—两三步远,”锹次郎的声音空洞,眼底翻涌著痛苦和恐惧,“铁炮打在胸口,血喷出来,人就载下去了。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
弥七猛地攥紧了拳头。“为了野家——”他从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值吗?锹次郎大哥,你说值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悲愤爆发出来:“吉三郎大叔死了!可水野家给他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吧?今年冬天,他婆娘拿什么养活他们?等著饿死吗?”
弥七猛地站起身,“我可是记得的,在刈谷城那边散过来的切纸状』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凡是东家的常备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只用交三成税!还有抚恤!可吉三郎大叔呢?他—”
少年说不下去了,悲愤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锹次郎死死低著头,一句宽慰或反驳的话也挤不出来,只能认命般地嘆了口气。
就在这时,阵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锹次郎!弥七!”个同村的汉子气喘吁吁衝到他们面前,脸上交织著难以形容的惊恐与莫名的亢奋,“快!快去境川边看看!”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嚇了一跳:“境川边?看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快去吧!对面——刈谷城那边——老天爷啊!”那汉子语无伦次地嚷著,顾不上解释,转身又疯跑开去招呼其他人。
锹次郎和弥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深深的恐惧。不敢多想,两人手脚並用地爬起来,朝境川河岸狂奔而去。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了河边,已经聚集了一小群的村民。所有人的姿势都凝固了一样,如同一尊尊的石像,面朝著境川对岸的方向,僵立不动。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的沉默笼罩著他们。
弥七和锹次郎狂奔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当他们的目光投向刈谷城方向的堤岸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四肢百骸剎那间冰凉僵硬!
就在对岸,在初升朝阳那冷淡而刺目的光照之下,赫然嘉立著一座庞大、狰狞、无声尖叫著的恐怖造物!
—个由数百颗头颅,堆垒而成的—京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