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陆之洲都捕捉到了。
正如同站在高空钢丝绳索之上前行一般，一点点迟疑、一点点偏差，可能就会坠入深渊。
然而，他没有犹豫。
宛若刀尖狂舞，在极限和危机之中肆意游走，全身心沉浸，不是驾驭车辆，而是细细聆听细细感受，那些机械轰鸣宛若一曲交响乐，酣畅淋漓地挖掘手里这辆车的全部潜能。
一路，扬长而去。
马泰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把速度提升到极致，眼看着就要撞上迷你库珀，顺势完成碾压，迷你库珀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但最后一点点距离就是追不上、怎么都追不上，只能跟着迷你库珀的车灯吃尾气。
下一秒，迷你库珀从视野里消失，马泰奥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拐弯，下意识地把方向盘打到极致却还是太迟了。
本来这次他在内道占据优势，结果却彻底浪费行车线，然后——
推头，连续第二次。
这次，马泰奥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野马谢尔比的尾巴以接近时速一百公里的姿态狠狠一甩撞上路边垃圾桶，乒铃乓啷的声响里车辆似乎濒临失去控制，如同猛兽闯入居民区一般，整个世界地动山摇，狭窄巷子里两侧的观众全部惊呼起来，甚至惊动进入梦乡的居民，狗吠声响起。
在一片混乱里，马泰奥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迷你库珀的车尾灯渐行渐远，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骂粗话。
凯沃尔广场，鸦雀无声，万籁俱静，每个人都拉长耳朵认真倾听，从手机里传来每个弯角的直播。
托德挺直腰杆，稍稍往前两步，朝着人民广场的方向眺望过去，这就是今晚赛车的最后一个挑战了。
那里，环形车道以湿滑的鹅卵石路面和宽阔的回旋空间闻名，今晚下了一些小雨，鹅卵石更加危险，环形车道的连续高速弯对车手的胆量以及车辆的抓地力是终极考验，稍有不慎就会打滑失去控制。
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迷你库珀此前在连续弯道建立起来的优势化为乌有。
“迷你库珀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鹅卵石路面上，车辆如履平地，居然完全不抖？”
“第一个高速左弯，迷你库珀选择了经典的外-内-外路线，提前刹车，车身微微侧滑却稳稳咬住内侧，油门到底，迷你库珀如弹丸窜出，不仅没有减速，甚至还在提速，时速至少九十五公里，毫不费力地通过。”
“谁说野马谢尔比稳赢的，脸疼不疼？”
“这油门控制，这平衡控制，哇！”
“迷你库珀正在以半漂移状态划过弯道，后轮轻甩、快速收正，利用最小轨道切弯，不浪费一丝空间，不浪费一丝时间，尾部甩动的节奏堪称完美，整个弯道行云流水，比前面的西班牙阶梯还要更加丝滑流畅……”
毫无预警地，手机和对讲机里的直播声消失了，只有一片安静。
不，不是完全安静。
通过音频，可以隐隐约约捕捉到那些琐碎声响，轮胎和鹅卵石的细密摩擦音，宛若粉笔划过黑板，平稳的涡轮低吼宛若心跳般绵延，丝滑流畅的声响轻盈地划破夜空，漫天漫地的星辰宛若瀑布般宣泄而下。
那，就是纯粹的艺术。
不需要语言，因为语言也黯然失色，再华丽再绚烂的词汇也无法传递出力量与技术结合的那份完美。
然后，那些声响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不见。
本来应该困难应该挑战应该棘手的人民广场环形车道，居然就这样毫不费力地完成，甚至没有留下反应时间。
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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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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