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说教,他还是更喜欢引导。

弘文阁的事既已论过一遍,而且最近朝堂上都说胡翊不问科举之事,都告到了皇帝那里。

按说,胡翊就该跟朱楼一起去,到丈人那里復命一番才对。

但却在此时,宫中小太监急忙来报:

“駙马爷,长公主殿下突然腹痛,请您赶紧回去看看。”

胡翊心道一声纳闷儿。

朱静端才四个多月身孕,绝对到不了临盆之期,无端端的腹痛什么呢?

他也有点急了,立即便往宫外跑。

“老二,代我去向岳丈復命。”

“姐夫放心去吧,可一定要將大姐护周全了啊!”

朱楼也是叮嘱著,目送著姐夫离去,心中带著几分不安,极为担心大姐的情况。

这边胡翊在往回赶,朱元璋听说后,也是立即派人去到长公主府,显得关切至极。

若不是因为信得过女婿的医术,帝后二人此时已然驾临公主府来了。

好在是胡翊回来后,朱静端疼了一阵子,又已经转好了。

“怎么回事?”

朱静端埋怨的神情,不满的道:

“这混孩子力气还真大,想来是它踢我,一脚端的我出了不少冷汗,疼的还以为病了呢,才赶忙叫人去请你。”

胡翊立即为朱静端诊脉,好在她的身体很强健,没有什么问题。

他再把耳朵贴在媳妇的肚子上,轻轻的听著胎息。

一会儿工夫,果然发现这孩子闹腾的很,那脚劲儿都比其他孩子还大,又开始在肚子里翻腾起来了。

“还真是。”

胡翊无奈道:

“这混货属实太闹腾了些,可又没办法,还只能由著它在你肚子里胡闹。”

朱静端还能咋样,总不能不生了吧?

只得是翻了个白眼,选择接受道:

“闹腾吧,闹腾吧,生下来了再算总帐!”

胡翊就笑著接话道:

“混小子,敢这样踢你娘,等你生出来,老子第一件事就先揍你一顿!”

胡翊一遍说著恐嚇的话,朱静端却白了他一眼道:

“要是叫孩子听见了,以后就不跟你这当爹的亲了。”

“哼,他不跟我亲,我也是他老子,他也是我生出来的。”

夫妻两人正在拌嘴呢,宫里的使者也来了。

“公主殿下,駙马爷,陛下派老奴前来问候长公主殿下的病情。”

朱静端就笑著道:

“洪公公不必担心,是这孩子脚劲儿大,在肚子里翻腾的厉害,端疼我了。”

胡翊紧跟著点头道:

“没事的,有我在呢。”

“小皇孙还未出世,便已有了这样大的脚劲儿,未来定然不凡吶。”

洪公公也会说话,当即夸了几句,便要回宫去交旨了。

“殿下、駙马爷,陛下叫駙马这几日多多陪伴公主殿下,今日尤其不可离开。

既是母子平安,老奴这就回去交旨了。”

华盖殿。

朱元璋得知女儿与外孙平安,腹痛只是个小插曲后,悬著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由惊转喜,又听说这孩子脚劲儿大,朱元璋开心地夸起来道:

“这孩子还在娘胎里呢,就这么大力气,將来怕是天生神力,咱老朱家要出一个好外孙了!”

朱標和朱也都是笑吟吟的。

別看是外孙,他们將来可都是当舅舅的人,尤其再加上和姐姐、姐夫的这层关係,可是著实亲著呢。

此时的朱元璋,放下忧心,这才接著理会起了政事。

他便问朱道:

“科举议题的事,你姐夫怎么说的?”

“姐夫觉得实务与策论考核太少,反倒考校文学的东西太多,担心这些都是架子。

將来考核选上来的进士们,若都是这般的拳绣腿,姐夫担心他们理政能力不足,恐怕他们不能胜任治理之职。”

听了这话,朱元璋不由感慨起来:

“你姐夫目光看得远吶!”

朱標也是同样附和道:

“姐夫的担心是对的,不瞒爹说,儿子也常与弟弟们討论,和二弟多少也提过几次。

我们都觉得宋师所教习的东西,象徵意义更多些。”

朱元璋扭头问道:

“觉得不实用是吗?”

“对。”

弟兄两个异口同声起来,答应道。

朱元璋暗暗琢磨著,又问朱道:

“你姐夫提出增加实务与策论考核比例,定然要引发不满吧?”

“確实有人劝过姐夫,宋夫子与刘夫子都极为坚持他们那一套,直到姐夫发了一通脾气,將他们辩的哑口无言,他们才不反驳了。”

朱元璋、朱標就听著朱的讲述,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讲的比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都要精彩。

给朱元璋、朱標都听的一阵热血沸腾。

“哈哈哈,宋濂这老东西,就得你姐夫这样的搅屎棍子来教育教育才行,这也就是碰上你姐夫了。”

说著话,朱元璋警了一眼太子道:

“倘若碰上的是你们两兄弟,太子不好辩,你嘴又太笨,定然是要吃亏的。”

“爹这话说的对极了,今日还真就是姐夫在这里。”

朱楼又道:

“姐夫还告诉我说,宋夫子他们之所以坚持那一套我听了都觉得有问题的架子,以华而不实的议题考核取士。

这並非他们蠢笨、顽固,或是迁腐,反倒是因为这些人坏。”

“哦?”

朱元璋觉得他这话有意思,朱標这时候便追问道:

“姐夫怎样看待此事?”

朱便答道:

“姐夫说,天下间的事,无非是利害这二字就可以解释清楚。

他们坚持那一套我一听就觉得不对的东西,要那些人读死书,死读书,无非就是因为这些大儒手下的学生、弟子们,都要参与科举,有利益勾连。

一旦变换规则,怎么保证这些弟子们能够考中?

姐夫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当然了,这其中还夹杂著我的一些领会。”

朱元璋不禁感慨起来,老二真是长大了啊!

他更是讚嘆道:

“老二如今越发的开了窍,他这个做姐夫的也是功不可没。

嘿,这小子不止自己眼光独到,还能教出明白徒弟出来,这就不简单啊。”

朱標应声道:

“姐夫將科举这些事儿看的如此明白透彻,交给他来督办,定然是错不了的。”

但朱元璋夸归夸,却也是说起道:

“文臣们喜欢用阴招,你姐夫今日干的事是没错,就怕再招惹出一群不该招惹的人啊。”

朱標点著头,朱则是疑惑问道:

“爹,大哥,姐夫又会招来哪些仇家啊?”

是夜。

宋府。

宋濂与刘三吾,两位大儒均是坐在书房里,品茶之际,也都聊起了今日之事。

刘三吾忍不住吐槽道:

“这小子还真就是个愣头青,一点也不为宗族未来考虑,还真就是在不断树敌啊。”

宋濂抚著须,目放精光,语气之中令人听不出来半点情绪道:

“咱们这位駙马爷,许是年轻气盛,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忠君爱国吧。”

刘三吾不免冷笑起来:

“幼稚!”

“真要照他这么整,不出几年,朝中能得罪的人都被他得罪遍了,到时就是有这大明医圣的名头都没用。

要依著老夫来看,胡家不出三代,必然败亡。

仇人遍地,积怨深矣,待长公主將来不在,定然无人护持胡家满门,届时子孙焉能安枕乎?”

刘三吾所说,在宋濂看来,不无道理。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却弄成这样,皆因为胡翊出来搅局。

宋濂已然年老,锋芒內敛,却不会再轻易露出。

他见刘三吾多有怨言,便开口劝道:

“坦翁啊,此事不必多言,你我心中知晓即可。

既然他锋芒正盛,那我等便暂避锋芒,回来暗示学子们闹上一闹,此事兴许就迎来转机了。”

刘三吾眼中透著几分精明,顿时眉开眼笑道:

“就等景濂兄这句话了,陛下正是求贤若渴之际,若叫学子们一闹,定然要顾及学子之心,为做天下表率,他又怎能不对駙马做惩处?

到那时,咱们这位胡駙马爷怕就要成为陛下牺牲的那颗棋子,多少要获些罪了,到时候看他还怎样蹦跃!”

宋濂依旧是那样的不动声色,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样,充满了老年人该有的淡定道:

“传言李相与胡相,近来亦有不合,自从章溢死后,杨宪被诛,形势危急。

如今,我浙东一党逐渐没落,选不出个可爭取利益的领头羊出来,也许此次二相之爭,反倒是个机会,你觉得呢?”

刘三吾点了点头,这也许真是个机会,淮西集团自己內斗,於蛰伏起来的浙东派来说自然是大大的有利。

但他一想到胡翊这根搅屎棍,心中又觉气愤不已,科举大事,坏就坏在此人的身上!

这刘三吾本就是后世南北榜案时,弄虚作假的主犯之一。

胡翊回去后,找来此人的诗集又翻看了些,才想起来这点,就更加对此人盯得紧些了。

夜里,派去的暗桩终於回来了,来到麟趾斋,轻声稟报导:

“駙马爷,那白灵姑娘的身份已然查出,確是个改名换姓的女子。”

“哦?”

胡翊立即追问道:

“她的真实身份呢?到底是谁家女子?”

“駙马爷,白灵真名叫郭灵,乃是当今皇亲大將郭英之长女,寧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身份尊贵,与您一样俱是皇亲国戚。”

听到郭灵的真实身份,胡翊这才明白,当日最后一次为她诊治时,临走时她自称了一声“小妹要按著亲戚这么论,还確实如此,只是胡翊纳闷儿了,既是郭家人,又有亲,为何她要改名换姓的偽装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