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你叔父。”

他都强调两遍了,胡翊如何还能记不住?

既然徐祥此人找到了,接下来自然是要请他进京,与他商量看看改造战舰为商船的事。

这人应当是有些本事的,若能因此提前三四十年將郑和下西洋时候的宝船造出来,大明未来的航海事业上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胡翊这就进宫,去和老丈人说起薛祥的这些牵扯事宜。

他到达华盖殿时,滕德懋正好从大殿中出来,身后带著个吏部主事李仁。

“下官见过駙马爷。”

滕德懋与李仁俱是过来躬身拜了拜。

“滕大人、李主事,忙完了吗?”

胡翊跟他们打起招呼,心想滕德懋若是进殿奏事,最该带在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吏部侍郎陈修吗?

怎么今日却换了个主事过来?

正在此时,滕德懋也是悄然开口道:

“陛下都跟下官说了,駙马爷將来入主中书,下官与李侍郎自当全力支持您,別无二话。”

胡翊点著头,自然也是读出了这句话之中所蕴含著的东西。

“李侍郎,恭喜升官啊,恭喜恭喜。”

这接连三声恭喜,李仁赶忙又恭敬地还了胡翊三拜,开口谦辞的道:

“属下也与尚书大人一样,全力支持駙马爷您在中书做事。”

吏部滕德懋是自己人。

看起来,朱元璋这段时间擼下滕毅,换上滕德懋来做这个吏部尚书,还真起了效果。

如今的吏部也是里里外外更换了一遍啊。

他倒也没有与这二人多说话,虽说这二人已经表態,这不自己还未到中书省去上任呢嘛?

便在胡翊进到华盖殿后,便看到朱元璋面前堆叠著大量奏章,正忙的是不亦乐乎。

见到女婿进来,朱元璋立即道:

“既然来了,正好帮忙,去武英殿將明夏那几份情报替咱取来。”

明夏?

明玉珍当初起义,后来在蜀地自立的那个明夏吗?

不过按照时间,似乎是到了征明夏,明昇率眾投降的时候了。

胡翊代替朱元璋跑了趟腿,回来后,立即也不客气,在丈人这里討了杯茶水就往肚儿里灌。

“怎么?钓鱼钓累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

“玄武湖里那么多水你不喝,非要到咱的华盖殿里来牛饮。”

“岳丈,徐帅钓鱼那地方不远,一头老牛刚把粪拉进湖水里,我也不敢喝啊。”

胡翊顺嘴说了个笑话,朱元璋听著觉得有趣,他便开心的问道:

“出去时候,撞见滕德懋他们了吗?”

胡翊点点头:

“倒是撞见了。”

这时候朱元璋就夸讚起来了,女婿这一次的献策,密折制度真是切实击中了要害。

宫中查了尚膳监,查出一堆事情来,而且还分外仔细。

这滕德懋掌管的吏部,也是一番细查,倒把吏部侍郎陈修给查出来了。

朱元璋此时便道:

“你这密摺奏事果然灵验,查得山东兗州府治水同知李桓一起贪污枉法事件。

其辖下黄河决口,延误了救灾不说,还三日不至灾区。

咱把賑灾粮餉拨下去后,他又虚报民夫300名,冒领公粮260石,惰政至灾、民怨沸腾。”

胡翊正在琢磨著,这又跟丈人所说的吏部侍郎陈修有何关係?

此时朱元璋才又道:

“这李桓在当地引起民怨,陈修为帮此人平事,与河南巡按御史周齐一起行包庇之事。

陈修截留奏章不报,压下李桓罪名,后又为其篡改考评,这周齐徇私,监察不力,咱已经下令择日將他们行刑了。”

搞了半天,这李桓乃是陈修的妹夫,怪不得会行包庇之事。

胡翊心道一声,怪不得吏部侍郎从陈修换到了李仁,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波折呢。

朱元璋此时便道:

“滕德懋与李仁都是自己人,日后做起事来,都是可以信任交託之辈。”

他这才问胡翊道:

“你进宫来找咱,为了何事?”

胡翊这才把今日与徐达的谈话,还有昨日见到常遇春府中宝船的事都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罢之后,才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问题所在。

“照你这样说来,从战船改商船,许多船身的构造就也要改?”

他这才发现此事的麻烦。

原本以为把战舰略微修改一下,就能立马投入到使用当中。

结果现在看来,照胡翊的说法,还是得大动干戈才行啊。

此时的朱元璋,便直言道:

“你就给咱一句准话,改与不改,区別到底有多大?”

“岳丈,若是不改,那细长的战舰下入海中,吃水不稳,装载上大量货物又极易覆没还是需要改成福船的模样,才能在海中如履平地啊。”

朱元璋一琢磨,点了点头道:

“那就依著你,改吧,哪怕工程量大些。”

胡翊应声道:

“战舰上终究有许多部位是不必拆解的,这也会大大节省咱们的时间,岳丈若答应了,小婿就想请旨將徐祥提调进京,协助办理此事。”

此事朱元璋倒是很爽快。

但就在说完了此事之后,老朱今日却是在女婿的面前,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李善长回京之事,你可知晓啊?”

“倒是今日出太平门时,还撞上了,又將常帅与我拉起来,在街上敘谈了一番。”

胡翊在朱元璋面前时,从不收敛自己对於李善长的厌恶。

因为他也知道,朱元璋其实不喜此人。

朱元璋便点著头,而后突然便莫名其妙说起来道:

“这李善长奏请回京养病的摺子,是咱给他批的。

按说,他既然进了京,就该第一时间进宫来谢咱的恩才对啊,女婿你觉得这对吗?”

胡翊没从丈人的语气之中觉查出来有什么坑,於是便回应道:

“自然该当第一时间进宫来谢恩才是。”

他便又主动问道:

“岳丈,那李善长进宫谢恩了没有?”

“倒不曾来,才刚一进京,就到你叔父家中去了一趟。”

一说到此处,朱元璋又是阴阳怪气起来:

“人家到底是姻亲,比跟咱这个皇帝还亲些,先见亲家这倒也没什么不对。”

胡翊心道一声,老丈人这是在点自己呢。

老李头这事儿做的招人记恨,偏偏叔父又跟他重新攀扯起来了。

“小婿明白了。”

胡翊知道自己又得噹噹传声筒,给叔父上点眼药了。

这些事,朱元璋其实恋在心里,可说可不说。

主要还是顾及到女婿的情分上,才会时常点上一点。

要不然的话,像当初对待李善长、杨宪一般给他们把这些事都攒在心里,表面放纵內心记恨。

真到了出事那天,可就完蛋了。

“谢岳丈点拨,小婿告退了。”

胡翊一出了华盖殿,便往叔父家中去。

而此时,胡相府之中。

胡惟庸与李善长,正在自家的客厅上正襟危坐。

李善长前脚刚到胡相府,朱元璋后脚便已经知道了。

胡惟庸心中对於这位相国大人,其实是非常予盾的。

成也是他,当年多亏了他的提携之恩。

但跟了这位丞相,自然便要为他做事,想起了早年的那些个经歷,他便又诚惶诚恐的很。

今日李善长来了,坐在厅堂上就只是端起茶碗来喝茶,一言不发,只是面带著笑意。

即便李善长什么都没做,胡惟庸心中却已然琢磨起来了。

不知为何,见了这位提拔过自己的恩人,他內心之中便开始发虚,只得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半年未曾见您,我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啊。”

李善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胡惟庸明显能够感觉出来,他今日情绪之中的异样。

“惟庸啊,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人越老越妖嘛,或许是印证了这句古话吧。”

“是是是。”

胡惟庸连忙陪笑道:

“说起来,也该找个合適的机会,跟陛下重提让李相您回归朝堂上的事了。”

胡惟庸显得十分谦虚的道:

“我这个丞相,只是替李相暂时先做几日罢了,迟早还要还回去的。”

“那倒不必。”

李善长明说道:

“惟庸啊,也不必与我客气,难道你忘了?

菱娘是你的侄女,那也是我李家的儿媳,陛下明明是不会用我这枯朽之人的,你我既是亲家,倒也不分彼此。”

但他的话音说到此处,下一句话出口,却是立即就透出了几分要问罪的意思。

“怎么著?我听说你在朝中做事勤奋,常听有人夸你,说胡丞相近来在京中的根基是越发的大了。”

“这李相,我还是叫您一声亲家吧,我这翅膀硬不硬的,那还得您说了算不是哪有什么根基大了的话,不过是借著亲家这颗大树上的余荫,侥倖乘个凉罢了。”

李善长却是摇起头来:

“话不是这样说,老夫是推了你一把,助你上位,但真正能登顶,还是与你的才能有关啊。”

“是,亲家所言极是。”

胡惟庸暗暗招架著,今日这李善长来了府上,也不像以往那样顾左右而言它,旁敲侧击了。

反倒是打直球,一上来就施加了许多的压力给自己。

到底是哪里的事惹恼了这李相?

他还正在思考著呢,忽然李善长点他话,此时就又来了:

“惟庸啊,我知你在朝中是有些根基了,但也有话要告诫於你。

做事还是该当稳扎稳打,你虽有根基了,只恐怕根基还未牢靠,往后行事还要是多加小心些,可一定要行稳妥之事,小心浪打船翻啊!”

李善长便在这“船翻”二字上,重重地一咬牙。

胡惟庸此时心中一惊,他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但究竟错在何处呢?

莫非这李相,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专门从凤阳到南京,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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