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不像一开始推行钱策时候的朱元璋?

朱元璋最后推行不下去了,大量派出检校使阴招,搞出了特务治国的那一套。

这要是没有密折制度之前,胡翊真没啥好办法。

但现在密折制度已经献上去了,他思来想去,或许可以依靠这密折制度起到一定的监督效力?

但能否將这些事推行下去,使当地地方上不好继续糊弄,就能完成堆肥之事了呢?

难说!

大明有六千万人口,按三人一户也有两千万户,改税基又要引发鱼鳞图册的更改,全国的信息又要更迭一遍。

这阻力之大,估计狗听了都得摇头。

他准备把此事奏报给老丈人,请他给督促著,想想主意。

不过这个官俸的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事儿后面也得跟老丈人再提一提。

发这点钱刚够生活,破事还一大堆,自然影响官员们的积极性。

还是得適当的涨一点才行啊。

便在这时候,崔海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猜想:

“姐夫,也有另一种可能。”

“你说。”

“也许地方上有人在推行堆肥,但其中存在贪腐,存在吃浮空的情况。”

崔海便举例道:

“这县里原来税基是110斤一亩,如今搞起了堆肥,税基该当变成132斤每亩,他们却依旧按著110斤一亩往朝廷交税粮,却跟百姓们按132斤每亩去收税。

这多出来的便是浮空,这些浮空官员们自己截留在地方上,中饱私囊也是有的。”

胡翊觉得这也是个有说服力的因素。

若当真有这种事发生,地方官员们肯定也不会往上报真实数字,就算民间真的增產了,他们不上报,你也不知道底下究竟如何了。

毕竟你不可能派人到田间地头上去,挨个挨个的把人家的收成统计一遍。

这也不现实。

不过话虽如此说,真实情境还是需要去摸查一番的,这种事自己人去查总要好些。

胡翊便对崔海说道:

“义弟,你也派几个人下去查一查,看有什么消息,毕竟来说堆肥这事关係到太子的顏面,马虎不得。”

“是,姐夫。”

次日。

今天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自早晨醒来后,朱静端的脸上便蒙著一层忧鬱。

这与她往常的情意绵绵,以及端庄雅致就完全不同。

身为夫妻,成婚已是近三年,胡翊当然知道今日这天意味著什么。

五年前的今日,被囚禁在桐城的朱文正,被赐死了。

这是自己的亲大舅哥,也是朱静端唯一的亲哥哥。

朱文正的死,令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了同辈亲人。

这个哥哥被养父赐死的事,想来在这五年之中,她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所以今日胡翊也没有打扰她,常婉和医局那边的事,暂且往后推延了。

祭祀朱文正的祭品,向来是朱静端亲手製作的。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很敏感,平日里都是將此事雪藏起来的。

所以在今日的祭祀之中,就更加要亲力亲为,才显得虔诚一些。

胡翊便把朱守谦叫来,跟他姑姑一起捏麵团,准备祭祀的面饃饃。

长公主府家庙之中,供奉看这位大舅哥的灵位。

拎著蒸好的祭品,还有肉、果、酒水、糕点,朱静端今日心情沉重,縴手取来檀香放在蜡烛前点燃。

团团香菸笼罩上灵台,隨著纸钱的焚化,世上到底有没有人死后的亡灵胡翊不知道,但这何尝不是对於死去亲人的一种追念?

即便是宽活人的心,这种仪式感也是要有的。

胡翊在原来的世界时曾经就很不解,原来不信鬼神,年少隨家人上坟时,不屑一顾,觉得这是迷信。

等到后来逐渐长大,才理解了这种独特的情。

从那时候开始他虽不信鬼神,却盼望甚至期盼著有来生,有鬼神。

这样將来还可以和亲人团聚,来生还要和他们做一家人。

这很矛盾,然而亲情的力量便在於此!

胡翊便將朱守谦领到一个蒲团上来,对这个侄儿说道:

“铁柱,来,给你爹磕几个头,陪他说说话。”

朱守谦对於这个爹,其实一无所知。

大明还未开国之前的两年,他便已经到吴王宫来了,那年他还不记事。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父亲是因何而死的,也连他的面貌也记不清了。

过去在宫中时,没有人敢当著他的面说起这些事。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跋扈和残暴,被姑父拉去別院责罚,失了势。

他才在背地里,从一些小宫女、小太监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大概都在说他父亲朱文正名声不好。

至於因何不好,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不知晓了。

“爹,您在下边都还好吧?”

朱守谦跪在蒲团上,说了几句问候的话。

但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出生的前两年,父亲一直在外带兵,那时候还不记事。

后面朱文正已被秘密囚禁在桐城,那时候他才三四岁,已被带到吴王宫,更是记不得什么。

说起来,这个父亲其实更像是个陌生人。

甚至,就连母亲吴氏,他都极少能够见到。

上一次见生母,还是在两年前。

今日,就在家庙里,朱守谦忍不住问姑姑道:

“姑姑,我娘如今愿见我吗?”

听到这话,朱静端的心狠狠地了一下。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覆。

胡翊本想过去宽慰上几句,但朱守谦比谁都懂,眼泪悄然间滑落,声音之中带著悲伤,又带著几分冷漠:

“我知道了,娘不会见我的。”

他把自己那对稚嫩的拳头得紧紧的,明显能从肢体语言中,感受到他的愤怒、失望和疑惑。

“大概我只是个累赘罢了。”

朱静端此时看著侄子那孤单又心伤的背影,看到他孤零零地背对著自己抽泣,有些话明显想要说,但又著无法开口。

胡翊眼见她已然快不住了,只好打发朱守谦去收拾东西,等一下隨姑姑去拜访两个舅舅家。

朱守谦走后,朱静端终於是忍不住,扑在胡翊的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她生怕哭的声音太大,再把旁人引来。

在这家庙之中,此刻只有夫妻二人,朱静端这才当著胡翊的面说起道:

“嫂子非是不爱这孩子,她是想见而不敢见啊!”

此时的朱静端泪如雨下,情绪逐渐开始失控:

“当年大哥叛了张士诚,爹將他囚於桐城,他依旧在发泄不满。

后被赐死时,嫂子就在跟前,她曾据理力爭,写过一封质问书信给爹,其中措辞极为敏感。

嫂子本是烈女,当与大哥同死,却被大哥嘱託要將铁柱抚养成人,只得苟活於人世,待这孩子—待这孩子大些了,又唯恐牵连到孩子的前途,这才拒绝见自己的亲骨肉,你也知道爹的脾气,一点就爆。

她生怕-生怕自己的出现,令爹想起旧事,再莫名牵连到铁柱的身上,这正是因为爱这孩子,才不能见他呀!”

这些事,胡翊还是头一次听说。

如今的吴禎、吴良在朱元璋面前时,看似亲切,但其中却有一重疏离感,十分的明显。

就连前日要见见朱守谦,还要请自己带他们前去。

舅舅看外甥,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也是今日朱静端说起来,胡翊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胡翊不得不感慨起来,母爱真是伟大啊!

一个母亲,为了儿子可以牺牲这么多。

他还记得在穿越前的某年,曾歷经过一次大地震,当时还在上初中的那个学校,一瞬间院墙、教室全都倒了。

而在距离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一对夫妇为了保护自己尚在褪裸中的孩子,用自己全部的力气举起了一块几百斤重还是一吨多重的混凝土,將那个尚在强裸中的孩子救下来。

直到后来救援人员赶到时,这对夫妇早已是气绝毙命,却依旧托举著那块混凝土,挺尸而不倒,最后孩子也得救了。

这便是爱的力量!

由朱文正投敌引发的记载,在史书上只是寥寥几笔。

但这其中许多未曾记录下来的事,胡翊却正在亲歷著—

这,大概也是穿越到大明来,接触到这么多的人和事,其中的一层体验所在吧。

此时的胡翊不禁感慨起来,未来朱守谦的黑化,是否也与这些陈年恩怨有关呢?

他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好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胡翊又將朱静端楼在怀里宽慰了几句。

“这有些事,急是急不得的,也许后面就会有一个契机,比如將来铁柱封王,前去就藩。

也许可以与岳丈说说,把大嫂安置过去。”

“嗯。”

听到这些话,朱静端確实没有那么难受了,至少有了念想和希望。

此时再看著自己的夫君,朱静端会心一笑,美目中闪烁著动人的泪:

“胡翊,你为何这样好?”

“彼此吧,你也很好,我们这是好人遇上了好人。”

“嗯,今生能够遇见你,实属是我的荣幸。”

朱静端望著自己的夫君,美目流转间,越发的爱慕,甚至是对他怀有敬意。

胡翊此刻便回敬道:

“这何尝又不是我的荣幸?

你我彼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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