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瘸子那句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易子川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她怔怔地望著火光映照下那张粗礪的侧脸,试图从那纵横的伤疤和紧抿的唇角中,读出更多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温柔而模糊的影子,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在她懵懂之年便香消玉殞。父亲对此讳莫如深,府中下人亦不敢多言。她从未想过,母亲的死,或者说,母亲生前,竟与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瘸腿独眼的护卫有著如此深的牵扯。

是为了救母亲而伤的腿……那母亲呢?当年的伏击又是怎么回事?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翻腾,让她几乎忘记了身处险境的恐惧。

地窖內一片死寂,只有火摺子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郑瘸子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独眼望著虚空,那里面翻涌著易子川看不懂的痛楚与复杂。他紧握著刀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良久,他才仿佛从梦中惊醒,猛地收回目光,恢復了平日里的冷硬与警惕。“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小姐歇息吧,养足精神要紧。”他声音乾涩,显然不愿再多言。

易子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將满腹的疑问咽了回去。她知道,郑瘸子若不想说,谁也逼不了他。她默默地挪到地窖內侧,靠著一堆相对乾燥的腐朽麻袋坐下,却毫无睡意。郑瘸子那句“为了救將军夫人”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覆迴响。

夜渐深,地窖里的寒气愈发浓重。易子川衣衫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抱紧了双臂。

忽然,一件带著体温和淡淡血腥气的破旧外衫轻轻落在了她身上。易子川愕然抬头,只见郑瘸子不知何时已將自己那件本就襤褸的外衣脱下,只穿著单薄的中衣,依旧保持著背对她、面向入口的警戒姿態,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无意为之。

“郑叔,你……”易子川心头一暖,想要推辞。

“穿著。”郑瘸子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带著不容置疑,“我习惯了,不冷。”

那衣衫上还残留著他身上的气息,混合著尘土、汗水和血腥味,並不好闻,却奇异地让易子川感到一丝安心。她裹紧了带著他体温的外衫,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不少。目光落在郑瘸子宽阔却微显佝僂的背影上,看著他警惕绷紧的肩线,以及那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的侧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滋生。是感激,是依赖,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后半夜,易子川终究是抵不过疲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与郑瘸子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將领,正护著一个怀有身孕的温婉女子,在刀光剑影中拼杀……

她是被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惊醒的。

猛地睁眼,地窖里依旧昏暗,火摺子已快燃尽,光线愈发微弱。她看到郑瘸子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耳朵微微动著,显然早已察觉了外面的动静。

易子川屏住呼吸,心臟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极轻的步子踩在枯叶和碎石上,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祠堂,並且不止一人!

郑瘸子缓缓抽出短刀,对易子川做了一个绝对禁声的手势,独眼在昏暗中闪烁著冷冽的寒光。

脚步声在祠堂外徘徊,似乎在搜寻。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压低的、带著不耐的声音隱约传来:“……搜遍了,没有。那瘸子带著个娇小姐,能跑多远?是不是已经出了这鬼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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