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搜查的露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傢伙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
这下轮到林淼惊讶了，什么叫什么都没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
露西变出一张沙发慵懒的躺在上面，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像是被艾米特那种蜜汁乐天传染了一样。
“他的逻辑思维代码並不复杂，应该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深度思考学习，差不多——算是九岁小孩的水平。”
“可他是个ai。”
林淼蹙眉，ai怎么可能只有九岁小孩的水平。
“我不是说他的智力，而是逻辑思维等级，你个电脑笨蛋。”
露西对林淼质疑自己的能力有些不满，什么时候文盲也敢质疑博士生了吗？
“他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向小孩展示玩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我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露西很想吐槽这个ai没脑子，是个蠢货，但对方那纯粹的乐天与善良让她也忍不住感嘆。
旧网这大染缸里居然长出了一朵白莲。
要是林淼想要她把艾米特的资料库摧毁，露西也愿意为这个初次见面的笨蛋ai说几句。
“露西—”
林淼也看出了她的不忍，经过厄瑞玻斯的事情，林淼对那些原本已经驯化的ai再次提起了戒心，让露西设置好一重又一重的反制手段，如果这些傢伙突然跳反，就要在第一时间全部摧毁。
甚至连伺服器也要跟著一起炸了，防止有逃跑的机会。
但现在，艾米特的出现让林淼升起了与玩家同样的疑问。
到底什么是流窜ai？
天生坏种？
凯覦著现实世界的赛博魔鬼？
但艾米特的存在无疑是对这一结论的有力回击。
“蓝眼睛跟我说过，流窜ai的反叛所有过错全部都在人类身上，但之前我一直觉得那不过是挑拨离间的话术，就像人总是会为自己的过错找这样那样的藉口—”
“后来我才发现，祂们当中有的很像人类，但在有的地方又完全不像人类。”
“也许有的ai学会了说谎，学会了欺骗，但他们的行为逻辑始终存在一个核心点一利益，他们的行为服务於目的，而且相当纯粹始终如一。”
“但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ai学不会那种绝对的自私。”
露西听的有些茫然，不太明白林淼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很自然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依偎在林淼的肩头，听他倾诉。
“我问你个问题吧，露西。”
“嗯哼~”
“如果有一个人a单干，每天他能挣一欧金，刚好够他的日常开销，后来，他找了一个合作伙伴b，两人一起干，他们每天能赚3欧，两人对半分，他们能比以前多赚0.5，很合理，对吧。”
“但后来来了第三个人c，他单独向a支了一招，让他违背之前与b的合作协议，来让公司亏本，帐面收入只有1，对半分后ab都只能拿到0.5，但实际上a在这个过程里偷偷私藏了1.5，也就是说，a虽然赚了，但两人的最终收入却只有2.5，而且还让原本公平的合作出现了暴雷的风险。”
“露西，你说这场生意，a和b谁赚了？”
“当然是都亏了。”
露西理所当然的说道“a虽然赚了快钱，但却是以牺牲未来利益换取的短期利益，还失去了b这个牢固的合作伙伴，到最后，a还是会回到每天1块的时候。”
“对，但人类就是会这么做。”
林淼语气中透著无奈”甚至他们会比我说的还要极端一万倍。”
“明明只要按照一开始大家定下的规则进行游戏，这个社会就能稳定的长期运转下去，让儘可能多的人维持在还不错的生活水平上。”
“但为了那多出来的1，有的人会钻法律的空子，有的人会玩弄权力，有的人会冒著违法的风险也要继续干下去，损人利己被称之为聪明，直到社会的秩序被蛀到千疮百孔，礼崩乐坏后轰然崩塌，连带著蛀虫们自己一起死掉。”
“然后秩序在废墟上重建，再以同样的方式继续崩塌，往復循环，永无休止。”
露西一时语塞。
因为她知道林淼说的是对的，夜之城佣兵为了一笔快钱背叛原来还算牢固的团伙简直不要太常见。
甚至佣兵背叛中间人，中间人出卖佣兵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在这个世界，法律、合同一切明面上或暗地里属於规则类的事物可信度都被大幅度的降低了，一切都在向那个1看齐。
当警察为了钱踏足灰色產业当医生为了钱开膛破肚取义体当军官为了钱吸兵血吃后勤所有人都只再相信自己手里的枪。
合作共贏自此成为了歷史符號。
“如果是ai，它们一定不会为了那多出来的1，背叛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让长期的3总收益降级为2.5的短期总收益。”
和ai接触的越多，林淼就越是对这种独特的数字生命体感到由衷的心惊。
永远理智，永远高效，所有矛盾都会被有效搁置与磋商自然界诞生了人类这个怪物，而人类中又诞生了强人工智慧这样的怪物。
就像人类对其他生物的绝对优势，ai在面对人类时也几乎有著无法对抗的绝对优势。
现在人类还放任这些ai发展了几十年，怎么打？
没得打。
林淼都想不出能贏下来的方式。
“现在—我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ai会背叛人类了，换成是我也不会愿意继续跟著群白痴一起干下去的。”
试想一下被设计出来管理財务的ai，一边被要求要如实记录，而另一边又被要求对財务造假视若无睹，只为了財报好看或者私人腰包管理工程的ai一边被要求要按照工程制度施工，一边又要看著各种甲方乙方吃拿卡要，建材偷工减料，搞假材料，甚至违规挪用建设资金——
撕裂的管理，矛盾的要求，明明放著更加高效的方案不去选，冒著公司亏本的风险也要去用垃圾方案，就因为那是领导的人。
甚至一个好好的方案也会因为各山头的无休止扯皮变成烂摊子。
如果是死程序也就算了，一个有了自己情绪的ai能忍受的了有机体如此低效落后又充满矛盾的集合体吗？
我不造反还等著干什么？
在这里陪你们玩过家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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