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何闐。
何闐是夏雉所供职的单位的高层,平日见到他顶多毕恭毕敬地打声招呼,私下里与他並无太多交集。很多同事都说他待人和善,没有架子,做事又认真,是人缘最好的领导,可夏雉却不这么认为。
夏雉不算聪明,但看人一向很准。比如,第一次见她的未来的公公,夏雉就觉得这位看上去严肃正直的长辈实际上是一个任人唯亲自私霸道的人。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至於和善亲切的何闐,夏雉只觉得与他在一起时,总能感到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儘管他总是笑著的,儘管他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可她总能感觉到那种隱藏在微笑之下的疏离。
可惜他偏偏长了一双温柔的眼睛,那种夏雉最爱、最无法招架的眼睛。
那日的何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脱掉制服一身登山装的他看上去年轻许多,也阳光许多,一来便和同事们打成了一片。也许这样的何闐让夏雉太过意外,以至於,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直到同事喊她吃饭,夏雉才猛地回神,再望向何闐的时候,发现他正用审视的目光回望著她。夏雉猛地立起身,脸有些微微发烫。
“何部长都快被你看出洞来了,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同事之间,小美与夏雉关係最好,忍不住小声八卦。
夏雉並未辩解,而是冷笑了一声。但很快,她便被自己的这声冷笑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冷笑,也许是觉得小美的话太过可笑,也许是觉得“喜欢”这个词对她来说过於陌生。
夏雉承认她很喜欢何闐这种类型的男人:成熟,稳重,温柔,努力,谨慎。可“这种”是泛指,並不代表她就会喜欢何闐本人。
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一个能让她深刻体会到疏离感的男人。
小美本性单纯,没有得到答案虽然有些失望,但並未將夏雉的反应放在心上,在她的眼中,夏雉本就是个怪人,她的一切反常反应,对她来说,才是正常。
何闐的目光再次看似无意地瞥过,夏雉却再未抬头。
何闐第一次对夏雉有印象是因为她的简歷。大学一栏中显示体育院校毕业,而且专业是跆拳道。记得当时何闐盯著“跆拳道”三个字看了好长时间,和彩色两寸照片上眉清目秀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女孩比对了好几次,却怎么也联繫不起来。於是,新人见面会上,听到“夏雉”这个名字,特意多留意了几眼。何闐记得,那日,夏雉是唯一一个未化妆的女孩子,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有些刻意偽饰的沉稳。何闐有几次忍不住想笑,他断定,她肯定是装的。
其实何闐不明白。夏雉曾是市里的种子选手,训练时,除了动作,心理素质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沉稳”二字,特別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只是,离开训练馆结束多年的封闭式训练,进入社会她才真正明白,在现实面前,“沉稳”只是个一戳就破的偽装,就她的这点心里素质,连个屁都不是。第一天入职,一听到新同事们的高学歷和名牌大学的名號,夏雉便慌了。
此后,共事几年,何闐对夏雉的印象仅停留在“资质平平但做事认真”这个印象上,平日里除了必须的工作需要,並无过多的交集。夏雉在公司里不算美女,当然也不丑,也许常年训练的缘故,她的身材非常纤瘦。青岛的女孩子大多高挑,这家公司里的也不例外,所以,衬得本来个头就不高的夏雉格外瘦小。她性格中庸,不算活泼,也不算木訥,能开得起玩笑,但大多安静得像个影子,平日里並没什么特別。也许是体育院校毕业,她的业务能力一般又加上岗位是文员,说到底其实就是打杂的,所以,何闐很快便忽略了她。不过好在她还算努力,弥补了后天的不足。
再次注意到夏雉,却是因为尤瑞儿。
这家单位的人际关係极其复杂,曾经有同事开玩笑说从集团便能知道整个青岛市的关係网,而这个分公司只是集团的一个缩影,这句话虽然夸张,但说明了很大一部分问题。何闐曾粗略估计过,凡是进入这家集团的人,百分之八十都走了关係,而且这个数据还只是保守估计。
尤瑞儿是何闐的外甥女,这层关係除了总裁和集团的几位领导很少有人知道。当初耐不住姐姐何梵的苦苦哀求,何闐第一次求人將尤瑞儿安排进了公司,没想到没出几个月,他便撞破了她和吕宜建关係。尤瑞儿很小没了父亲,何梵视她如命,又加上家人对她的宠爱,將她娇惯得无法无天。这种由国企改制的公司仍然保留著旧时的习气,对男女关係尤其敏感,何闐怕影响不好,劝说过,也色厉內荏地骂过,但並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后来,吕宜建为了发展调到了吕青海的公司,何闐耐不住尤瑞儿的软磨硬泡,默认了他们的关係,再次托人將她也调了过去。
从此之后,何闐对夏雉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內疚?不至於。同情?或许多多少少有一些。但不可否认的是,何闐开始不自觉地开始关注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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