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上掉下个小郡主(2)
云姑姑脸色立时一变:“你作死!利口酥是混了荤油的,郡主还在热孝期,怎么能动荤?”
田氏乃是云姑姑的內侄女,不那么拘束,道:“说是三年孝期,不过现在都是拿著一个月算一年,能守孝三个月就没人说了,这老王爷已经升天大半年了,郡主还在守孝?”
云姑姑摇摇手,低声道:“老王爷是三个月,还有王妃、几个小王爷,还有郡主的叔伯、堂叔伯……三百多口子呢,大半年算什么,这孝有的守呢。”
田氏暗自吐舌头:“亲的守三个月,掛上名的就算只守十天八天,算上去这郡主这辈子也別想吃肉了。”
云姑姑也摇摇头,嘆道:“蛮族这次突然攻破固原,越家的人除了郡主,可是一个不剩全杀了,要不是咱们老爷赶去救援,连这最后一点骨血也保不住!唉,可惜留下的是个女娃。定西王祖辈不知道杀了多少蛮族,尸山血海才换来这永世承袭的王位,这才传了六七辈子,香火就断了。”
田氏也跟著唏墟一声,小声道:“姑姑,老爷对郡主这么好,这次特地让大公子披麻戴孝,將郡主一路从固原城接回来,会不会有意让咱们大公子……”
“住口!”云姑姑一瞪眼,嚇得田氏赶紧闭嘴,她见四下没人,才压低声音对侄女道,“给你提个醒,一会儿郡主来了你可別乱说乱看的。蛮族破城的时候郡主和最小的幼弟刚好在城外游猎归来,俩孩子就这么眼看著家人的脑袋一个个掉在面前,惊嚇过度,全都大病一场,小王子没挺过来,就这么去了,只剩下郡主。不过她高烧太久,救回来之后脑子就有点不清醒了。这些事不用你管,你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咱老爷对这小主人,可比对老王爷还尽心,要让他知道下人怠慢了郡主,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氏赶紧答应:“姑姑,我省得了。”
云姑姑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去別处了,田氏便站在门前恭敬等著,谁知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直到她眼冒金星也没把郡主等来。田氏实在熬不住,吩咐一个小廝出去打听。
许久那小廝才回来,低声道:“田大娘,你在內宅不知道,出大事了!郡主的车驾两个半时辰之前就进了府,咱夫人和少爷小姐们上前见礼,那排场大的……嘖嘖!谁知头磕下去半天也没动静,后来老爷实在等不得,自己上前把车帘掀开——你猜怎么著?”
他声音惊惧中带著点兴奋:“车里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大伙都说,莫不是老王爷成了神,惦记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孤单,把她叫去了吧?”
老爷当场就变了脸色,吩咐多说一句就——他竖起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画一下,吐了吐舌头。
田氏也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合十不止。
隨后一整天,城中四门戒严,每一个出城的人都遭受了严格的盘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比天色更加阴沉。
(本书王府官职仿照东汉郡国例子,王府中最高的官职为傅、相各一人,为了日后行文方便,此处改为太傅、太史。穆延陵便是相当於相位的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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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官府出了多大的事,也不需要小混子操心。且说赖三兴冲冲回到自己棲身的偏僻窝棚,还没进门,就大声叫起来:“七叔!七叔!快看看,这次我可得著了好东西!”
和他同住的中年乞丐王七並不是赖三亲叔,却是同乡邻居加共同逃难来此的交情。赖三父母死时將孩子託付给他,王七小时候命根子被骡子踩过,自己是没可能有后代了,便將这个半大孩子当成亲儿子来疼。多年来两人一直相依为命,一人乞討一人混钱,彼此帮衬著活到今日,早就比一般的父子更亲了。今儿天气太冷,家里还有些吃剩的乾粮,王七染了点风寒,赖三就让他歇著,自己去想饭辙。
王七躺了半日,感觉好多了,闻言精神更是一振,忙道:“小三子,莫不是找到个好活计?要做几天?有十个钱打赏没有?” “十个钱?哈哈!”赖三的声音异常兴奋,“我的亲叔叔哎,你就睁眼看吧!”
说话间房门掛著的破被帘子一掀,一股冷风拥著赖三就进来了,只见他光著上身,下身也只一条破烂单裤,右臂却抱著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大包衹。
王七见这盛夏里的装束嚇了一跳,急道:“三子,你怎么不穿袄,岂不是要活活冻死啊!”说著忙將自己一条破被裹在他身上,又在火上热了一口汤给他喝。
“没事!”赖三兴奋地道,“我一路跑回来的,周身都是热气!七叔你快看,这回咱可发了!”说罢四下瞧了瞧,先用心擦乾净屋里那唯一的瘸腿方桌,然后才將毛茸茸的包衹铺在上面打开,顿时一层淡淡的光在方桌上升了起来。
王七顿时被闪了眼睛,乐顛顛凑过来看,那包袱里是一件有白毛的衣服,里面是个同样毛茸茸的帽子,再仔细瞧,这里面都是些女人家的首饰,耳环、项链、头釵、珠、玉鐲、玉佩……什么都有,全是一色白,有些看著像是银的,但大部分王七都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哇!这是……这些都是银子!真是银子!哇哈哈!发財了!三子,你这是……你偷人家东西了?没人看见吗?”王七惊喜之下又有些害怕。
赖三懒怠一笑:“可没偷,我用两个包子换的。”
如果两个包子能换来这些东西,通街的人都会去开包子铺了。
赖三看著王七脸色,笑起来:“七叔,我这次真是运气,先是得了两个包子,后碰上个小傻子,估计是什么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非要吃我的包子,我拿了她的东西也没白拿,原本想留一个给你呢,看在这些东西的分上,两个大肉包子都叫她吃了!”
他一手抓著被比画,將经过好生说了一遍,说起定西王灵柩回乡的排场,不免又嘖嘖称奇。
末了赖三加了一句:“这个小傻子八成也是叫灵车给衝散了,一时找不到家人,就自己满街混走,却叫我捡了个大便宜!”说著將那包裉一拍,满脸都是得意。
半夜爷俩儿躺在铺上,赖三没了袄,头上斜插一朵珠,搂著那件貂裘就睡了,半夜里几次梦见屋子里起了火,他偏生逃不出去,那火苗就围著他一个烧。眼看就要將他烧成一团枯骨,赖三拼力挣扎醒了过来,觉得被窝里著火一般滚烫,那件貂裘居然就像个火炉子般,热得他汗流滚滚,把褥子都沁透了。
他这才晓得自己破伺候惯了的身板受不了貂皮的热度,只得掀开半边通风透气。摸著貂裘雪白的软毛道:“穿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热得老子一身臭汗,我道那起穿皮毛的少爷小姐为啥不让人走近,原来个个都是臭的!”说得有趣,自己笑起来。
第二日赖三选了一对银鐲子,穿著王七的破袄,寻了家当铺进去典当。
朝奉见这对鐲子虽然不重,但胜在手工精细异常,整个鐲子用银丝缠成枝干,当中吐出羊脂白玉雕的莲,或苞或半吐或全开,小小手鐲上二十多朵,没一朵重样的!且那玉色触手生温,分明是顶好的和田籽料,这个手鐲就是一千两银子也没处去买。见赖三怎么看也不似识货的主,许给他十两银子打发了。
赖三喜出望外,他掂量著一对手鐲没有二两重,不承想竟然能当出十两银子!上街给自己和王七买了袄长衫,之后又买了各式吃食,赖三这辈子没钱这么痛快过,不知怎么的,有银子在手里,心里憋得直跳,难受得抓心挠肝。
他回到家中,王七听说一副鐲子叫他当了十两银子,正想高兴,又得知十两银子被他了个乾净,心疼得脸颊直跳,道:“三子!你手脚这么散,就是万贯家財也挡不住你糟蹋!”
两人许久没这么痛快地吃喝,二两黄汤下肚,也有些犯晕,不知什么时候胡乱躺在地上稻草堆里睡了过去。
赖三醉倒睡下,梦中果然吹吹打打,好似有个大红轿抬进来,他上前掀开轿帘,扶了个扭扭捏捏的新娘子下来。然后恍惚间就是拜完天地揭开盖头,赖三心中难免期盼,仔细想看清新娘子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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