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捂不热的石头 (1)

“如果我不去,你会生气地把我丟在这里一走了之吗?”陆路试探著问他。

没想到沈世尧摇摇头:“不会的,我会直接把你打晕,塞进车里。”

回想了一下过往沈世尧的行径,陆路打了个哆嗦,笑得勉强:“那我还是去吧……”

但晚饭却比陆路预想中轻鬆愉快很多。

沈母並没有一般长辈的架子,说起话来有趣又平易近人,说到出差的沈父,还故意磨了磨餐刀:“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把他关在门外三天三夜!”

一桌人包括墨墨都被她逗笑。

晚上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陆路心中感慨,不由走到沈世尧身边:“真羡慕你们家的氛围。”

“有什么好羡慕的,”沈世尧正擦著头髮,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以后你也是一员。”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一时间,陆路竟不知如何反驳。

本以为会在日內瓦待到假期结束,没想到第二天沈母就下了“逐客令”。

“带人家去滑雪啦!”沈母將墨墨揽在怀中,斜睨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学老年人在家里发霉,真丟人!”

於是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沈母赶出家门,买了去采尔马特最为便捷的火车票。

和国內不同,瑞士由於多山,就连火车道也分平原和山路两种。而上山的车道则比平原的略窄,车厢当然也更狭窄一些,一排只有四个座位。

与陆路和沈世尧同坐的是一对白人情侣,交谈之下才知道是来度蜜月的。

“你们定过房间了吗?据说最近酒店都很紧张哦,我们提前两个月预定好了呢。”新婚妻子向陆路二人善意地提点。

然而被突然“赶出家门”,饶是沈世尧,也有只能碰运气的时候:“多谢了,我们到了再四处看看。”

火车抵达采尔马特,一下车,目之所及便是皑皑白雪,犹如童话中的冰雪世界。小镇是没有汽车的,只有电瓶车,沿著街道漫步,仿佛时间被凝进了琥珀。

街边是琳琅的旅店、餐馆和滑雪用品店,陆路原本还担心会真如那对夫妇所说订不到房间,但没想到他们运气不错,进去的一家有人因为飞机晚点无法赶过来,多出了一间房,正好转给他们。

和初到巴黎的忐忑比,如今的陆路在听到“只有一间房”时,內心竟没有过多的紧张和畏惧,这令她自己也倍感惊讶。

而安置好行李,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沈世尧便买好装备,带著她坐缆车上山了。

小时候陆传平虽然宠她,带她四处游玩,但因为太忙,很少有时间真正静下来教她什么。所以长到现在她骑车、游泳、滑旱冰依然通通不会,更遑论在真正的雪地上滑行。

见她一脸害怕的样子,沈世尧忍不住揶揄她:“想当初你跟我针锋相对绝不服软的时候,可没像现在这样胆小。”

“那不一样。”陆路没好气。

“哦,有什么不一样?”沈世尧循循善诱。

然而在陆路开口反击他前,沈世尧却已一个用力,背朝雪道,狠狠向下滑了下去。

神经病!这是陆路的第一反应,然而她的身体却做出了和她思维截然相反的动作。在沈世尧滑下去的那刻,她也不自觉地冲了下去!

必须拉住他,万一摔死了怎么办?那时候,陆路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甚至忘记了自己压根不会滑雪这回事。

结果当然是两个人相拥著滚进了雪堆里,沈世尧用身体紧紧护著她,所以陆路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反倒是有暖意自胸口慢慢渗开。这感觉,多像一场大梦啊。

最后两人是撞上了一棵树,树冠上的积雪哗啦啦地落下来,將两个人砸得头昏眼,陆路又气又急,简直快哭了:“你这是发什么疯?”

沈世尧却置若罔闻,只摸著她的头笑:“你看,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刚落,陆路便真的嚎啕大哭起来。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哭得这样伤心,仿佛下一秒即將失去珍贵的宝物。

明明这一生,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像羽毛般轻轻地落在自己唇上,陆路原本想要睁开眼看清楚,最终却不自觉地沉溺在了这样美好的触感中。

耳畔是陌生的语言,身后是苍茫雄伟的马特洪峰,陆路只觉得自己如同一枚渺小的芥子微尘,飘浮在空气中。

或许因为太累,当晚回到旅馆,陆路便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沈世尧哄她先洗澡,她不听,非赶他先去。等沈世尧洗完澡出来,陆路已趴在床上沉沉睡著了。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共处一室,但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没防备?

沈世尧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呀,一个对她表示过明確爱意的男人,她就不能稍微有些危机感?

饶是这样想著,沈世尧还是忍不住替她掖好被角,理了理凌乱的额发。

她的睡容被暖黄的灯光衬得格外安详,沈世尧忍不住牵动嘴角,从前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挺好看,现在这么一看,安静的样子似乎也不错。

那一晚,采尔马特下了一场常规的大雪。鹅毛飞絮中,陆路睡得格外沉,甚至做了一场梦。

梦中她回到故居,许久没有入梦的陆亦航坐在那棵开得极盛的紫薇树下看书。

他还是年少的模样,她却变成了成年后的她。

她心中忽然无限感伤,走过去替他拂掉头顶的瓣,只见少年时期的陆亦航突然抓住她的手,近乎执拗地问她:“你还爱不爱我?”

她不语。

他反反覆覆问了无数遍,最后,她终於开口:“山中一日,世上多少年?”

这真是个古怪的问题,她自己也感到纳闷,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心一惊,整个人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身旁竟睡著个人。

房间虽开著暖气,却只有一床羽绒被。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沈世尧刻意將被子往她那边多盖了些,自己便搭了一件外套在身上,模样有些滑稽。

陆路凝望著他熟睡的脸,心忽然变得格外温柔,像三月天將化未化的残雪。

然而於陆路而言温馨美好的夜,於陆亦航却淒风苦雨如地狱深渊。

他的心情在当晚的一场酒会上与丁辰狭路相逢后,跌入谷底。

“据说两个人是去法国度假了呀,也不知道是去里昂,坎城,还是……普罗旺斯?”丁辰甜蜜地冲陆亦航一笑,“哎呀,反正也不关你的事啦。”

尾音未落,陆亦航已拂袖而去。

原来他们进展得这样快,仿佛才堂而皇之地在病房里接吻没多久,现在便已迫不及待地去度假。她就有那么爱他?像过去爱他一样。

越想便觉得整个胸腔都填满了冰块,冻得他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冷,痛,又冷又痛……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即便是卑鄙,他也迫切地想找温暖的怀抱,靠一靠,获得片刻喘息。

敲开清珂公寓房门的时候,清珂刚做完一个人的晚餐。

第一个没法回家过年的春节,虽然收到无数的慰问和祝福,仍未免觉得伤感。而陆亦航也有好些天没联繫她,她以为可以被別的事冲淡失落,却不想那样的情绪如影隨形。

门铃响的时候,清珂的脑海中不由冒出陆亦航的脸,下一秒,又狠狠甩头:“尽做梦,哪有那么好的事!”

然而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却是彻底傻了。

而在她做出下一步反应之前,陆亦航的手已紧紧揽住她的后脑。

他的动作有些重,她被勾到长发,吃痛,下意识吸了口气,心中却满是万死不辞。单恋的人,都有满腔孤勇。

陆亦航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但清珂却像是著了魔,就连最后哭出来,都有一种恍恍惚惚的幸福。

她抱著怀中的人,听著床上时断时续的烟火爆竹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到就算下一秒死掉,也心甘情愿。

陆路和沈世尧一共在瑞士待了一周,一周后,沈母抱著墨墨为他们送行。

还记得那天临到门口,沈母忽然笑吟吟地叫住陆路,往她手中塞了个玉鐲。陆路虽然不懂珠宝,但看成色,也知道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她下意识地瞥了沈世尧一眼的表情,见他神態自若,她也就不扭捏地接过来:“谢谢伯母。”

“以后常来玩,老年人可是很寂寞的。”说著,冲一旁的沈世尧挤眉弄眼。

沈世尧装傻,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总算上了的车,去往机场。

离开十天,虽谈不上想念,却多少有些惦记。所以回归工作的第一天,陆路竟然清晨六点刚过便醒了,翻个身发现再无睡意,乾脆起床。

电视剧马上开播,新专辑发行也临近了,接下来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陆路一边翻著未来一个月工作安排表,一边喝著热牛奶,没想到手机铃却忽然响起来。

这个时间点,陆路只能想到沈世尧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浑蛋,所以在看到丁辰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向来不赖到最后不会起床的丁大小姐,这时候还醒著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整夜没睡。

陆路心中忽然有了很糟糕的预感。

果然,丁辰的哭声印证了她的坏预感,带author回去见丁爸爸的事果然出了问题。

其实本来见面的气氛还算融洽,丁爸爸虽然不喜欢杜鸣笙的职业,但礼数总归是有,场面便不至於太难看。哪知道吃饭的时候电视刚好换到节前录的娱乐节目播放的那个台,丁爸爸瞥了一眼,脸刷地绿了。

台上那个跟別的女人亲昵互动的不是眼前女儿的男朋友是谁?

丁爸爸气得二话不说,当即把饭碗摔了。丁家今晚简直腥风血雨,丁爸爸非但不客气地把杜鸣笙“请”出了家门,连丁辰这个心肝宝贝也顺带轰了出去。

“他说这种负心汉不分手就不准再回家……”丁辰狠狠地抽噎著,“小六,你说是不是我勉强了?”

勉强爸爸,勉强杜鸣笙,也勉强自己。

陆路听著她的哭声,只觉得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这个陪伴自己度过了人生最坏的时光,她现在却什么也帮不到她。

陆路感觉自己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眼眶不由湿了,只能徒劳地不断重复:“乖,丁丁別哭,丁丁別哭……”

然而两个人却仍是哭作一团。

原本以为年后最重的工作是电视剧宣传,却未料想,刚上班不到半个月,新一波的緋闻风暴再度袭来。

电视剧刚开播一周,孟澜便被人拍到和神秘新男友亲密出入新居。各大娱乐网站,尤其粉丝后援会bbs上简直炸开了锅,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新剧转移到神秘男友身上,四处都是八卦新男友身份的扒皮贴。

不出三天,新男友的身份就被人爆了出来,据说是世朝新上任的首席珠宝设计师。陆路看到帖子的时候人一愣,没来得及產生过多情绪,cindy的內线电话已经打了过来,让她过去。

办公室,cindy只顾著抽菸,陆路也就不敢先开口,良久,cindy竟意料之外地问了她一个无关的问题:“你和沈先生还好吗?”

陆路怔忡了片刻,斟酌道:“还好。”

也没必要隱瞒,cindy的人脉和眼线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却也能猜出大概。在这样的事情上隱瞒,简直多此一举。

不过经cindy提点,陆路这才想起从前偶尔还有娱乐周刊打她的电话,如今则是通通销声匿跡,想必沈世尧在背后有所打点。

正想著,cindy又发话了:“那就好。其实电视剧开播收视率还不错,就是被这不合时的八卦一搅,又得点力气转移大家注意力了。下个月清珂有场校园活动,你盯紧一点,別这边事情还没压下来,那边又出岔子了。”

陆路当然知道cindy是让她盯紧清珂和陆亦航,不要再被人拍到,过度的感情緋闻对一个刚出道的女明星来说简直堪比毒药。

也不知道事到如今,cindy对当初让清珂和陆亦航传緋闻后悔了没,然而那终归不是她能操心的事,从办公室退出来,陆路便又去忙了。

傍晚下班出来,丁辰的车已早早候在门外。

最近丁大小姐元气大伤,內心格外脆弱,陆路不得不跟沈世尧报备请假,每晚陪她吃喝玩乐散心。好在沈世尧最近在忙夏季珠宝的推出,对她也没有过多微词。陆路对此满心愧疚,想要补偿他:“等回头閒下来,我给你做饭吧。西餐比不过你,煲汤的手艺还是说得过去的。”

沈世尧捡到大便宜,自然卖乖:“不好喝可不算数的,要再补上,补到我满意为止。”

一个大男人竟幼稚得跟小孩似的,陆路没辙,跟丁辰提到的时候,丁辰坏笑地斜睨她一眼:“不错啊,进展飞速,小两口都学会打情骂俏了。”

“哪能,”陆路被说得发窘,“照你这个逻辑,他新年送了我匹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明天就要去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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