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运还是噩运

“陆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沈世尧重新在驾驶座坐正,“我所谓的偿还人情里,是包括这部分的。”

“哪部分?”

“吻。”

“……好。”

未及沈世尧做出反应,陆路已主动倾身,覆上他的唇。

也就在那一刻,刚才饭桌上的紧张与心虚烟消云散。陆路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那一瞬间觉得心动。而眼下这样的状况,或许才是最適合他们的——

一分一毫都计算得清楚,彼此不拖不欠。

然而陆路不知道的是,沈世尧的初衷並非如此。他原本只是觉得她发呆的模样可爱,情不自禁想吻下去,却不料会被她猛地推开。高傲的自尊心令他难堪,於是以这样令她屈服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尊严。

一吻结束,他心中其实比她更煎熬。

“沈先生,现在我们应该算是两清了吧?以后不必再有任何瓜葛了吧。”陆路抬头,目光犀利,脸上却有未散的潮红。

沈世尧望著她沉默,许久,终於不急不缓地开口:“陆小姐,我想你又误会了。我和你两清不是为了避免新的瓜葛,而是我决定从明天起正式追求你,陆路。”

当你遇见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时,你就会变得格外认真,因为那是destiny。

一觉醒来,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落在陆路脸上。陆路捏捏自己的脸颊,这才缓缓记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並不是梦。

只是比梦更可笑,更虚幻罢了。那个叫沈世尧的男人竟然要追求自己?她寧愿相信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

起床洗漱,手机却响起来,陆路急忙去接,是cindy。

“怎么回事,昨天你电话一直打不通……算了,这个回头再说,你先过来酒店。”cindy匆匆报了家新开酒店的名字,说陆亦航的朋友是股东,大概是看了八卦杂誌的边报导,特意找到清珂剪彩。拉曝光率的事cindy没道理拒绝,但因为事出突然,又联繫不上陆路,cindy只好吩咐其他人先准备。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剪彩了,你动作麻利些。”说罢,cindy已掛了电话。

陆路一愣,赶紧起身,拉开衣柜选衣服。

抵达酒店时,大部分媒体已经到了,陆路环视四周,便看见一身香檳色正装的陆亦航正微笑著和人低语。见到她,似乎是微微冲她頷首。

陆路失笑:心態真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她转身绕过人群,直接去一旁的休息室找清珂。清珂今天在造型师的精心装扮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陆路打量她一番,最后目光胶著在她身上的黑色礼服裙上。

“这身礼服是……”陆路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造型师探过头来,笑道:“陆先生送的,很漂亮吧。”

当然漂亮,简直是她当年高中毕业舞会时亲自挑选的那款的翻版,陆路感觉浑身发冷,半晌,点点头:“很……漂亮。”

那之后整个剪彩活动中,陆路的目光一刻不离台上的清珂。她像自己吗?不,除了生日恰好在同一天,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也只有陆亦航这个变態,才会做出这么噁心的事。他是想看她发怒吗?陆路冷笑,那她还偏不会如他所愿。

活动结束后,除了和cindy熟识的几家媒体留下来想挖些深入的料,其余人差不多都散光了。陆路起身准备回休息室,却不想刚走了几步,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沈世尧。

陆路傻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下班,”沈世尧微笑著摊手,“我找cindy拿了你这周的工作安排表,表格上说,今天下午你没有工作。”

“那,如果我坚持不跟你走呢?”陆路抬头,平静地看著他。

沈世尧摇摇头,以目光示意缠著cindy的几个娱记:“相信你不会想惊动他们。”

“沈先生,你就不能不强势?”被戳中软肋,陆路几乎咬牙切齿。

“不可以。因为如果不够强势,就不足以撼动你。”沈世尧微笑,“我们走吧,我已经提前跟cindy打过招呼了,她也不希望你今天抢了清珂的风头。”

车子进入市中心,四周的喧闹与车中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沈世尧没有开车听歌的习惯,所以此刻两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刺耳。

良久,陆路终於在这样的低气压里先开口:“沈先生,我不明白,你这么费尽心思地缠著我,究竟是看上我哪一点?”

陆路的语气有些挫败,令沈世尧一怔,隨即淡淡道:“说不知道会不会太假?”

“会。”

“那么,聪明、勇敢,以及还算漂亮,这个答案够诚恳吧。”

“……”

“不用不好意思,我从不说违心话,所以你衬得上这些夸奖。当然,如果实在要再挑剔一下,那么附上我的个人意见,头髮要是能长一些,就更好了。”沈世尧狡黠一笑。

午后炽烈的阳光照进车窗,落在沈世尧的眉眼间,他平日的冷峻气息,一时间仿佛被冲淡了不少。

陆路看得呆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失態,脸上不禁泛起淡淡的酡红,就连语气也跟著变得生硬:“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更喜欢短髮。”

“因为好打理,也不用做造型,”沈世尧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曾经提到过。”

陆路这才晃神,好像確实有提到过,不过还是在坎城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在为自己被眼前的这个人利用而愤怒,至於说过些什么,早记不清了。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什么都记得。

陆路沉浸在不小的震惊中,沈世尧却又开口了:“所以说,对於你来说,我也不至於是个全然陌生的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太抗拒我,暂时不接受我的追求没关係,至少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你觉得呢?”

关於沈世尧那天最后的问题,陆路记得自己好像是这么回答的:“沈先生,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所以我没兴趣。”

然而沈世尧却比她想的直接且不要脸多了:“谁说我要真的和你做朋友?那只是以退为进的託词。所以陆小姐,我说得没错,如果不够强势,就不足以撼动你。既然你不喜欢委婉的追求方式,那么我会自己看著办的。今天这个话题就先聊到这里吧,你家到了,我们回见。”沈世尧停车,下去替她把车门打开,陆路却被他刚才的一席话惊呆,半晌才记起应该下车。她整个人訕訕的,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適的话还击,最后只好飞一般地逃掉。

那之后,沈世尧一连好些天都没有再联繫过她,倒是丁辰嚷嚷著为了证明陆路没有再为陆亦航相亲一事生气,逼著陆路陪她去看author的演唱会。

陆路说不过她,只好没好气地答应,两人约好下午六点半直接在体育场正门碰面。

一段时间没见,丁辰似乎是又瘦了一点,陆路刚关心她一句,丁辰便扑过来在她怀里撒起娇:“唉哟,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最近有多残暴,一个月三十天,天天给我开相亲宴,大姨妈都不带休息的!”

陆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丁辰像是受了鼓励,越说越起劲:“刚好我那天大姨妈很痛,所以我就发飆了,我拿著他的副卡把author演唱会前三排的售票座位全买了,所以今天我们终於可以实现躺著看演唱会的梦想了!”

话虽这么说,临进场的最后关头,丁辰还是一通电话打给author的经纪人,让他把多余的座位分出去。

“算了,”丁辰翻个白眼,“我还不想明天上报纸,再被老爷子揪回去加倍摧残。”

陆路点头,没有拆穿她。说到底,丁辰还是心软,捨不得台上的人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出现任何负面新闻。

音乐声响起来,无数流转的灯光映照在陆路和丁辰的脸上,演唱会的热烈气氛达到顶峰时,一直像个小女生一样挥舞著萤光棒的丁辰转过脸,目光哀伤地望著陆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好神奇,你深爱的人就在咫尺,但你们却好像隔著大海或是深渊,他甚至不可以多看你一眼,因为fans会发现……”

丁辰说这些话时明明近乎於嘶吼,但陆路知道,台上的author永远不会听见。

离开体育馆时已是近深夜十二点,虽然没喝酒,但丁辰却走得摇摇晃晃。

夜空有星,却只是稀疏几点,所以显得格外冷清。丁辰像想起什么,忽然转身,拍拍陆路的肩膀:“对了,看在你今天这么好陪我看演唱会的份上,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华辰最近要开拍的那部古装戏片尾曲送给你,反正我是投资方,他们问我有没有合適的歌手推荐,我一直想不出来,不过最近你不是升职了嘛,我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带的小新人要是红了,你不就离金牌经纪人更近了一步?”

原来半年前,华辰影视找上author,询问他愿不愿意转型演戏。毕竟偶像终会有老去的一天,author也不可能唱一辈子情歌,所以经纪公司再三考虑后,为author接下了片约。而当时作为author有钱又痴情的女友,丁辰收到风声后自告奋勇地跑去赞助那部所谓的年度重头戏,也就合情合理。

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属cindy。虽然震惊於陆路真人不露相,竟有这么一个朋友,但表面仍是淡定从容:“既然这样,就把清珂正式发片的时间推一推,以后片尾曲收录在正式唱片里。反正我刚以孟澜加入为条件替她插了个角色,这下更好。”

“这部戏里有孟澜姐?”陆路心下一惊。

“你朋友没跟你提过?也是,最初確定的女主因为档期问题吹了,眼看要开拍了才找上我们。本来我从不接这种中途换人的片子,显得多掉价,但男主是author嘛,就吃一回亏咯,当然,交换条件是清珂拿一个角色。反正最近古装戏好热,只要演员红噱头足剧本再够狗血,想不红都难。”cindy笑眯眯地点了一支烟,望著陆路。

陆路还沉浸在孟澜是女主角的震惊中,半晌,才抬起头,尷尬地笑笑,低声道:“好,cindy姐,我知道了,我先去安排清珂的表演课,离开拍还有一个月,清珂虽然没有经验,但我们会努力的。”

和表演老师確定好清珂的课程安排,陆路这才打车回家。

不知为何,今天唯一的电梯竟然故障维修,陆路踩著高跟的双腿一软,深深嘆了口气,转身往一旁的逃生楼梯走。

十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陆路脱下高跟鞋,憋足气上楼梯,生怕一鬆懈,就没力气走上去了。

好不容易走完十二楼,曙光將近,陆路抬头抹把汗,却赫然发现自己公寓门口站著个人。

声控灯是暗著的,她怔忡在那里,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很快那人也发现了她,先开口道:“陆小姐。”

沈世尧的声音透著股沉稳的力量,陆路慌乱的心竟奇蹟般地安定下来。渐渐地,唇边闪过一抹自嘲的笑。

时间真是传说中的魔术师啊,现在的她,竟然已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黑暗中的身影是不是陆亦航。

“沈先生怎么突然来了?”陆路一边翻钥匙,一边上前道。

“刚下飞机,开车经过这片,就上来了。不欢迎?”

见他手中还有公文包,陆路也就没有拆穿他机场在相反的方向。有人在下飞机后千里迢迢赶来见你,就算你们没有任何关係,也不至於有深仇大恨般地將对方骂走。更何况今天陆路累极了,高跟鞋里的一双脚已打了好几个水泡,根本无心和他针锋相对。

“当然没有,”陆路摇头,將钥匙插进锁芯,“只是我的脚受伤了,大概不能陪沈先生出门晚餐。”

“那你原计划吃什么?”

“意面。”

“够两人份吗?”

“够是够,可是……”

“那今晚我们就吃意面吧,”沈世尧已大方地替陆路推开门,“既然你不舒服,今天的晚饭我就代劳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陆路完全始料未及,上一分钟他们仿佛还在极尽客套之能事,下一分钟这个强势的男人竟然已在自己的厨房做饭。

“黑胡椒酱在哪?”

“左数第三个柜子里。”这样的对话太家常太自然,陆路忽然有些尷尬,急急跑过去想要帮忙,却不想一脚踩滑,狼狈地摔倒。

“啊!”伴隨著一声惨叫,沈世尧回头,便看见陆路以极其滑稽的姿势匍匐在地。一瞬间,陆路眼前全黑,觉得丟脸丟大了。本以为会被沈世尧嘲笑,却不想他居然一声没吭,只蹲下身,將她扶起来:“有伤到哪里吗?”

“没、没有。”因为沈世尧的好修养,陆路更加心虚,连忙挣脱他,快步走出厨房,“既然黑胡椒酱找到了,那今天的晚饭就麻烦你了。”

出乎陆路意料的是,不出二十分钟,沈世尧便端著两盘仍冒著热气的意面走出厨房,愉快地招呼她:“开饭了。”

望著那近乎专业西餐厅水准的意面,陆路汗顏,良久,才呆呆道:“沈先生大学修的是?”

“工商管理学,”沈世尧微笑著摊手,“可我不上课时都在英国当地一家餐厅打工。那陆小姐呢,大学学的是什么?”

“新闻学。”陆路尝了口意面,惊喜地瞪大眼睛,“你的水平简直可以去开店!”

话匣就这样打开,就连陆路都感到惊奇,原来她也有跟沈世尧坦然对坐,谈天说地的一天。只可惜,说的都是谎话。

陆路按照丁辰为自己偽造的那份简歷捏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於世间的陆路。她父母双亡,在孤儿院独自长大,后来被丁辰的父亲资助,在国內顺利读完四年大学,然后进了现在所在的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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