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綺素微笑道,“长寿是大孩子了,不能老要別人抱,要像阿爷一样做个男子汉,知道吗?”

她轻言细语地说话,长寿倒是很能听进去,似懂非懂地点头道:“我喜欢小弟弟,我不要琴姨抱。”

程谨虽然多数时间在和皇帝交谈,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綺素。到目前为止,程谨觉得贤妃的行止都很有分寸,对皇帝及眾人的態度也一直温柔体贴,並不像个城府极深、充满野心的人。程谨不禁疑惑:难道精明如宋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了程谨探究的目光,綺素抬起头,向程谨的方向看来。两人目光相交,綺素微笑著向他低了一下头,態度极是恭谦。

皇帝素来喜爱风雅,因此对程府的酒宴讚不绝口。饮过菊酒,皇帝便和程谨谈起诗文来,说得高兴时,还会当场挥毫作上两首。綺素一边和琴女、李氏閒话,一边餵长寿吃东西。

夜色渐深,已经接近起驾回宫的时刻。皇帝这才漫不经心地提起想让贤妃的二子拜程谨为师之事。

程谨一怔,回道:“臣才疏学浅,恐非佳选。误人子弟,臣难以心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抚须笑道:“卿这是说哪里话?卿学识之渊博,朝中无人可及,怎会误了两个孩子?”

见程谨仍有推辞之意,皇帝便向綺素道:“还是你来说吧。”

綺素点点头,向程谨道:“程相公也瞧见了,长寿长於深宫,周围都是妇人,对他又很溺爱,性子难免娇纵。莲生奴虽然还小,难保將来不会和长寿一般的脾性。皇子为恶,上可祸乱朝纲,下或殃及黎民,其害远甚常人。妾常为此忧虑,故有此议。妾不求两个孩子能成就济世之才,只愿他二人品性高洁,有君子之风。素闻程相公为人刚直,岂不正是两个孩子应效法的楷模?愿相公多教这两个孩子为人处世之道,勿再推辞。”

“这……”程谨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琴女,“事关皇子,臣请陛下容臣考虑几日。”

皇帝听得他语气有所鬆动,推辞之意已不像刚才那么急切,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他和綺素交换了一下眼色,心照不宣地转了话题,说起了风月之事。

欢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后来皇帝看见长寿在綺素怀中睡得东倒西歪,方才醒悟时辰已晚,忙命起驾。

重阳酒宴,贤妃韩氏无疑给程谨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经过数日的仔细考虑,程谨答应为两位小皇子启蒙。莲生奴尚小,不能进学,长寿却从十月开始,每天有一个时辰要接受程谨的教导,学习读书写字。

宋遥对程谨收贤妃二子为学生之事有些不满,觉得程谨此举过於轻率。他数次苦劝,程谨却没有改变他的初衷,只说传道授业,原是读书人的本分。再说若贤妃真有祸国之心,教导好她的两位皇子不是更为重要吗?这话竟说得宋遥没法反驳,最后拂袖而去。

共事多年,程谨还是第一次和他有了这么大的分歧,宋遥回到自己宅邸时尚觉意气难平。他命人取了温酒来饮,却越喝越是烦躁,最后竟將酒盏摔了出去。他隱隱地预感到,程谨与他也许会走向不同的路。

光耀十三年十一月冬,西京上空飘起了小雪。

德妃的身体一直不好,这年入冬以后病势越发沉重,已有一个月不能起床。德妃臥病,她所出两位皇子纪王崇讯、康王崇设皆尽心侍疾。尤其是长子崇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母亲十数日,以宋遥为首的朝臣皆称讚纪王纯孝,有圣人遗风。

消息在后宫不脛而走。皇帝一直未立太子,眾人私下都议论过,不知皇帝最终会以谁为嗣,现在宋令公如此盛讚纪王,看来已属意於他,这一来,宫中人看待纪王的目光便渐渐有了变化。

纪王李崇讯对此却並无察觉。

德妃虽出身名门,却不像贤妃那样既有皇帝眷顾,又有两个为官的表兄回护。母子三人之所以在宫中有立足之地,全赖德妃的周旋有度。所以对李崇讯兄弟二人而言,母亲才是他们最可靠的依仗。母亲病重之时,他们实在没有心情去关心外面的局势如何。

纪王对宫人们的照料不太放心,只要是能做的事,他都亲力亲为。这日他亲自在药室將德妃的药煎好,放在托盘里小心翼翼地端到德妃房內。刚进屋,他便听见一个极悦耳的女声在和德妃说话。

皇子们极少接触皇帝的妃嬪。然德妃臥病以来,宫妃们常来探病,不免会与侍疾的纪王碰面。纪王一直秉承礼仪,尽力迴避。他低著头,捧著药走近母亲床前,两眼只盯著眼中的药盏,绝不往其他地方看。与德妃相谈的宫妃见了他,也早已起身,默默地退至一旁。两人交错的短短一瞬,纪王鼻端飘入一股淡淡的馨香,让他的步履微滯。不过片刻之后,他便神色如常地將药盏置於德妃身前,柔声说道:“母亲,该进药了。”

那位宫妃见状,向德妃微微屈膝道:“打扰许久,娘子也该倦了,妾告辞了。”

德妃虚弱的声音飘了出来:“优莲,送顾美人。”

顾美人即是之前的顾才人,於今年仲夏晋封为美人。十一年入宫的五位才人里,她是除了柳婕妤之外唯一晋位的人。只是连不过问后宫事的纪王也都知道,这位顾美人生性靦腆,皇帝对她的喜爱程度远不如柳婕妤。

顾美人走到殿外,向优莲说道:“不必送了。”

外面还飘著细碎的雪,服侍顾美人的宫人已上前为她加了一件披风。一行人正要离去,却听身后有男声传来:“顾美人留步。”

顾美人脚步一停,回过头来,却见是纪王李崇讯。她在殿中曾暗暗打量过纪王。纪王长得更像母亲德妃,容貌俊秀,举手投足总带著温柔之色,让人想起那于闐温润的美玉。此时见他在雪中款款地向自己走来,顾美人竟有些恍惚起来。纪王快步上前,向顾美人一揖。顾美人回过神来,连忙侧身避过,不敢受他的礼。

两人见过礼,顾美人才低声问道:“纪王叫我,不知有何见教?”

纪王搓著两手,似乎有些难为情:“適才为母亲进药时,闻见美人身上薰香之气。母亲不大喜欢薰香,病中对气味更为敏感,尤厌香料之味。所以崇讯冒昧请求美人,来探望母亲时是否可以……可以不用薰香?”

顾美人听纪王吞吞吐吐地说著,才想起德妃房室內確实不曾薰香,不由得面红耳赤,懊恼自己过於粗心,竟不曾注意到这点。难怪每次德妃见她,都不愿与她多说话。她只道是德妃病中易倦,却没想到竟是自己身上散发的香味所致。

纪王见顾美人一直没有说话,只道自己过於唐突,得罪了她,连忙作揖道:“是崇讯冒昧了,这原不是崇讯应该干涉的事,请美人恕罪。”

“不不不,”顾美人连声道,“是我疏忽了。纪王事母至孝,妾很感动……妾父母早亡,不得侍奉,入宫以后连亲人亦难得一见。纪王得以侍奉在母亲身旁,实乃是福气。”

纪王点头道:“身为宫妃,確有许多不便之处。某虽人微言轻,但某愿向父皇进言,在合適的时候让宫妃们出宫省亲。”

顾美人喜不自禁,向纪王敛衽一礼:“果真如此,妾就谢过大王仁德了。”

纪王连忙摆手,直道不敢。不经意间两人目光相交,皆是心里一震,各自尷尬地扭过头去。良久,纪王才訥訥地开口道:“美人若无事,某,某先回母亲殿中了。”

顾美人红著脸应了一声,低了头不敢看他。

纪王走后,顾美人又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她刚要回身,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道:“美人因何独立雪中?”

顾美人转头,却是綺素来看望德妃了。她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勉强笑道:“妾只是看著雪景动人,就多看了一会儿。”

綺素已走到她身前,温和地问她:“德妃今日可好些了?”

顾美人摇头:“精神比前几天差多了。”

她趁著和綺素说话的机会,留意了下綺素和隨行宫人身上的味道,果然无一人薰香。她不由赧然,竟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未曾留意到德妃的喜好。

綺素却不知顾美人的婉转心思,她低头半晌,嘆了一声:“我入宫以来,与德妃最是交好。她这样子真是让人忧心。”

顾美人道:“吉人自有天相。德妃素日事佛虔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綺素默然地看了她一阵,轻轻嘆了一声:“但愿如此。”

两人一时没了话说。过了好一会儿,顾美人才听綺素说道:“这几天寒气重,美人看完雪景,还是早些回去吧,別著凉了。”

顾美人应了声是,两人作別。

之后綺素直往德妃殿中。纪王知道她与德妃交好,便托她照料一会儿德妃,自己好去別殿更衣。綺素答应了,坐在床边陪著德妃。她仔细打量著德妃,果如顾美人所说,德妃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了。綺素却宽慰德妃道:“娘子今天看起来比前两天精神了些,想是好转了。”

德妃摆了摆手:“你不必哄我。我自己明白,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

虽是寒冬,德妃额上却不停地出著虚汗。綺素亲手绞了帕子替她拭去额间的冷汗,又嘆息道:“娘子纵是不为自己著想,也要为两位郎君著想,快些好起来才是。”

“天命如此,又能如何?”提及儿子,德妃也不免忧心,长长地嘆息一声。

綺素握著她的手,却觉得不痛不痒的宽心话未必能安慰德妃。她思索了片刻才轻声道:“两位皇子都很懂事,娘子该高兴才是。”

德妃嘆息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可惜朝中並无强力后援,我总得替他们打点妥当才能安心……”

綺素默然,她当然理解德妃的心情。做母亲的,有谁不为自己的儿女操心?

德妃却是一直注意著綺素的反应,许久不闻綺素说话,德妃不得不开口道:“綺素……”

綺素一怔,她与德妃结交这么多年,德妃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德妃把另一只手伸出来,迭握住了綺素的手:“你我相交多年,一向共同进退,从无芥蒂。甚至……”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在,才继续说道:“甚至我们还联手除掉了沈氏。纵非至交,也总有几分情谊的吧?”

“当然。綺素以前受人排挤,全赖娘子回护方有今日。娘子的恩德,綺素从未忘记。”綺素恳切地说道。

听到綺素如此回答,德妃露出了欣慰之色:“听你这样说,我实在高兴……”她挣扎著坐了起来,靠近了綺素:“那我的两个孩子……”

綺素的眉心一跳,惊疑不定地望著德妃,没有说话。

德妃死死地拽住綺素的手,似乎她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里:“你可愿意替我照顾两个孩子?”

綺素默坐良久,才勉强一笑:“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娘子在纪王和康王心里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綺素也不能。娘子还是別过於忧心,养好身体要紧。”

见綺素无意回应,德妃面有失望之色。她鬆开綺素的手躺了回去,没再说话。

綺素有些尷尬,便起身说道:“娘子且休养著,过几天我再来瞧娘子。”

德妃两眼直勾勾地盯著帐幔,对綺素的话充耳不闻。綺素嘆息了一声,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綺素走后,优莲入內替德妃擦身,却被德妃挡开了。

“去请太妃。”德妃轻声对她说道。

优莲一愣,不知道德妃是否神志清醒。

德妃慢慢转过头来,眼中一片清明。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重复道:“去请太妃,快!”

之后几日,綺素未再去德妃殿中,只遣人代为探问,又不时地送些珍稀的药材过去。但德妃的这次重病非同小可,已有人奏报了皇帝。他来淑香殿时也不免和綺素说起了德妃的病情。

德妃毕竟陪伴皇帝多年,皇帝说起来也颇为惆悵:“宫妃之中,属她伴驾的时间最长,又为我诞育了两位皇子。如今她病势沉重,我也颇觉难受。”

綺素点头道:“嬪妃之中以德妃与妾最为交好,这几天妾也很担忧。若德妃有个三长两短,纪王和康王不知会如何伤心……”

皇帝嘆息了一回,说道:“朕昨天去瞧她时太妃也在,太妃也这样和朕说。她说德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崇讯和崇设那两个孩子。”

綺素苦笑:“做母亲的,谁能放得下自己的子女?”

“太妃劝我多体谅德妃的心情,远邇也多次在朕的面前称讚崇讯仁孝。”皇帝负手立於窗前,似乎有很多心事。

綺素扶著皇帝肩头,轻轻说道:“纪王事母至孝,確实当得起宋令公的称讚。”

“说起来,朕也该考虑立储的事了。太妃和远邇似乎都属意崇讯,只是朕觉得崇讯才具不足,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並非上佳之选。”

“才干可以培养,性子也可以磨链……”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皇帝已转过头,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真这么想?”

綺素从容回道:“国家之事,妾不大懂,若是说得不对,还请至尊见谅。”

皇帝握了她的手,缓和了语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立储一事,我始终还有些犹豫。你可有什么想法?”

綺素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不是妾该过问的事。”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向来很有分寸。没关係,但讲无妨。”

綺素沉吟了片刻后才道:“纪王年纪最长,即便不考虑德妃的缘故,也名正言顺。他在朝臣中本有呼声,宋令公又很器重他,妾想纪王必有些过人之处吧?”

皇帝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她的手,过了许久才道:“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綺素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因德妃之病,皇帝也兴味索然,早早睡下了。半梦半醒之间,皇帝忽听耳边有人低声说话,便半闭著眼问道:“可是有急报?”

夜间会偶有急报呈送,皇帝执政多年早已习惯,故有此问。

綺素已经起身,闻言返回帐內,轻声回道:“德妃殿中来人,说德妃怕是不大好。妾想过去看看。”

皇帝此刻已经清醒过来,坐起来摘了胡套:“朕与你同去。”

綺素微微迟疑道:“至尊明日还有朝会……”

“不妨事。”皇帝断然说道。

綺素听他语气坚决,便亲自取了衣服与他穿上,然后她匆忙地挽了髻,草草地披衣隨皇帝出门。

刚走到淑香殿外,便觉得一阵寒气袭来,激得綺素一颤。

“冷吗?”皇帝回头,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向宫人道:“拿狐裘来。”

热气从皇帝的掌心传来,綺素有些慌乱:“德妃要紧,別为妾耽搁。”

“也不差这点时间,”皇帝的语气平静,“你若再病了,宫里更要乱套。”

綺素披好了狐裘,才和皇帝一起往德妃殿中赶去。到了德妃寢殿外,皇帝听见殿中隱隱地传来了哭声,便放开綺素,急步入內。綺素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后。

德妃身边的优莲先迎了上来,向两人行了礼。

“德妃怎样?”皇帝抢先问道。

“娘子昨日开始神志不清,后来就一直昏迷著。太医署的医正带人来看,说怕是不好了。娘子一直在喊著纪王和康王……”

“他们人呢?”皇帝忙问。

“两位大王和太妃都已经在里面了。”

皇帝向內室走了几步,透过纱幕看见了两个儿子伏在德妃床前的身影。他听见身后綺素嘆了一声,却无暇与她说话,匆匆地踏入了內室。

纪王与康王听见响动,都迎上前。皇帝见两人面上皆有泪痕,抬手制止了两人行礼:“你们母亲要紧。”

皇帝走向床前,在床边坐下,轻声唤著德妃的小字。德妃似是清醒了一些,艰难地叫了声:“陛……下……”

这两个字似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之后她张了好几次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皇帝柔声说道:“別急,等你好了,再慢慢说。”

德妃摇摇头,哀伤地看了皇帝良久,隨即將目光移向了纪王和康王。见母亲看向自己,纪王和康王急步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德妃不舍地看著两个儿子,又將目光转回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从德妃眼中读出了她的意思。

他没有立刻回应德妃,但是德妃的神情让他想起自己刚被立为太子之时。那时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先帝做主,聘下兰陵萧氏之女为太子良娣。那时的萧良娣容貌秀美、善解人意。这个女人在他最美好的时代陪伴著他,並且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皇帝不禁暗自嘆息,她已是弥留之时,此时若再拒绝,岂不令她死不瞑目?

见皇帝不语,立於一旁的太妃上前,轻声对皇帝道:“请陛下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吧。”

皇帝身子微微震动。他闭目良久,最后长嘆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德妃道:“朕答应你,立崇讯为太子。”

綺素虽有心理准备,闻言却还是忍不住一震,向皇帝看去,却见德妃的次子康王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於是便垂下双目,不发一言。

皇帝见德妃神情茫然,似乎没听明白,便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德妃懂了。她面色舒展,欣慰地看看皇帝,又看看纪王,目中两团雾气浮出。皇帝向纪王点点头,纪王上前,握住德妃的手:“母亲。”

德妃伸手轻轻抚摸著纪王的头。纪王悲慟得难以自已,伏在母亲身前大哭起来。忽然他感觉头顶上母亲的手滑落了下去,抬起头时,德妃已含笑而逝。

殿中寂寂无声,许久之后,綺素才上前,轻轻说道:“德妃去了。”

皇帝因尚有朝会,天亮后便匆匆离去,將丧礼之事託付给了綺素。綺素领命,吩咐优莲准备种种所需之物,綺素自己则亲手为德妃清理遗容。德妃臥病以后形容憔悴,骨瘦如柴,此时的面容却是十分安详。替德妃换好了入殮的衣服,綺素才起身,准备回淑香殿。

她一夜未曾合眼,刚一站起来便觉得两眼发黑。纪王见状,伸手欲扶,却又顾及男女大防,手僵在了空中。所幸綺素只是晃了一晃,並未跌倒。她回过头,见纪王一脸尷尬地站在那里。她自觉不宜多言,便向纪王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听纪王说道:“贤妃留步。”

綺素止步,回头问道:“纪王有话要说?”

“我,我不想当太子,”纪王拘谨地说道,“可否请贤妃向阿爷进言?”

綺素看了他一会儿,轻轻一嘆:“君无戏言。既然至尊已经决定,就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事了。”见纪王神色惶惑,她轻嘆一声,用颇具威严的语气说道:“大王將为太子,若不拿出些储君的器量,何以服眾?”

纪王一凛,不敢辩解,只唯唯诺诺地称了声是。

“贤妃这话说得可奇了。阿兄做不好太子不该是娘子所期望的事吗?”语音传来,却是康王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后。

康王生得比纪王文弱些,性子也比兄长阴柔。他此时面带讥讽地看著綺素,显然不相信綺素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纪王很是尷尬,拉了一下弟弟的袖子,却被他甩开了。康王抿著嘴唇直视綺素,表情十分倔强。

綺素却是神色未变,依旧用平和的语气说道:“言出如箭,不可乱发。康王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妙。”

康王盯了綺素一会儿,似乎想看透她的心思。綺素却泰然自若地与他对视。良久,康王退后一步,微微躬身,用充满讽刺的语气说道:“谨受教。”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